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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手吧。”苏叶叶又再一次开口。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云彧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作为心理专家，他太熟悉这种语气——情感钝化，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症状。
但作为未婚夫，这句话仍像钝刀般扎进心脏。
他转过苏叶叶的肩膀让她与自己的眼神平视。
苏叶叶开口道：“我查过了，解除婚约只需要退还……”她伸出手，戒指在掌心闪着冷光，“……这个。”
云彧看着她，没有说话。
当苏叶叶下意识想转身离开时，云彧拉住她的手。
他看清了她眼下的青黑，和瞳孔中那种空洞的神色——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一具躯壳。
“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他轻声问。
“突然？”苏叶叶的嘴角扯出一个不像笑的表情，“云教授的，你很清楚我这种状态多久了。”
她改用他的职业称呼，像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墙。
“我基本上每天靠药物入睡，我对所有的事物都感觉像套着一层玻璃罩在感受。连我对你的感情……”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这样的我，怎么当你的妻子？”
云彧注意到苏叶叶用左手紧握右腕的力度，指节都泛了白。
那是她在极力抑制颤抖的本能反应。
“把戒指收回去。”云彧的语气坚决，“这不是你的决定，是PTSD在替你决定。”
苏叶叶猛地抬头，眼中终于有了情绪——愤怒的火花。
“别用你那套专业术语敷衍我！你知道我每天闭上眼睛看见什么吗？”
“洪水来了，晓凤她……她在我面前……而我...我……”
她的叙述突然中断，呼吸变得急促。云彧认出这是闪回发作的前兆。
他立即采取定向引导：“看着我，叶叶。我是云彧，你很安全。没有洪水。”
“不，我不安全！”苏叶叶崩溃地后退，后背撞上了身后的桂花树。
树上散落了一地桂花，洋洋洒洒地落在苏叶叶的身上。
她猛地将戒指掷向云彧，“离我远点！”
戒指擦过云彧的脸颊，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下一秒，苏叶叶己经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开始啜泣。
那种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声，像是受伤的动物。
云彧跪在她面前，没有贸然触碰：“叶叶，听我说。你想分手不是因为你不再爱我，而是因为你太爱我。”
“胡说……”她抽噎着反驳，眼泪砸在云彧的鞋面上。
“创伤患者常会推开最亲近的人。”云彧的声音冷静，尽管他的心正在胸腔里绞痛。
“你们认为自己在保护对方，免受自己的'污染'。”
苏叶叶的哭声突然停止。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惶——被说中的惊惶。云彧知道自己击中了要害。
“但是我不会走。”
他向前挪了半步，“不仅因为我是你未婚夫，更因为我是你的治疗师。我知道此刻的你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
“你不明白……”苏叶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配不上这么好的爱……”
云彧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当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脸颊时，苏叶叶像被烫到般猛地一颤，但没有躲开。
“爱不是奖励，叶叶。”
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不是发给'心理健康人士'的奖状。它是...像空气一样的存在。你受伤时更需要它，而不是更不配得到它。”
苏叶叶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反驳，却突然被一阵剧烈的颤抖击中。
云彧认出这是镇静剂戒断反应——她刚才根本没吃药。
“你吐掉了药？”他皱眉。
苏叶叶别过脸，默认了。云彧的心沉了下去。
自伤倾向加剧，药物依从性降低，这都是病情恶化的征兆。
“听着，”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首视自己，“明天我们去找赵秦臻调整用药。但今天，我需要你做个选择。”
云彧从口袋里掏出刚才被苏叶叶丢弃的戒指。
“接住它，我就当你收回分手的话。如果你选择我不接，就尊重你的决定，尽管我不认同。”
苏叶叶盯着云彧手中的戒指，表情挣扎。
云彧能看见她眼中交战的情绪——想被拯救的渴望与自我惩罚的需要在激烈搏斗。
整整一分钟的沉默后，她突然扑进云彧怀里，力道之大几乎撞倒他。
滚烫的泪水浸透他的衬衫，她抓着他后背的手指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
“我好怕……”她终于说出实话，声音破碎不堪，“怕那些画面永远不消失...怕我永远不能变回从前那个我……”
云彧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不用变回从前。我们只要找到现在的你也能活下去的方式。”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渐渐停止颤抖，呼吸趋于平稳。
苏叶叶经过激烈的情绪变化后，慢慢地在云彧的怀中。
云彧轻轻将她抱回了病房，然后他找来最先送给苏叶叶的那条项链，把戒指穿进了项链上。
“我不会放手的！”云彧在她耳边低语，为她戴上项链，戒指垂在锁骨之间。
“等你准备好那天，我们再把它戴回该在的位置。”
云彧轻柔地将苏叶叶往怀里拢了拢，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间。
窗外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二人身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霜。
他低头凝视着苏叶叶恬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温柔与怜惜。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己经不算红润嘴的微微嘟起。
云彧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那触感柔软而温热。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苏叶叶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轻轻的呢喃，这让云彧的心都快化了。
房间里静谧而温馨，只听得见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云彧渐渐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彻底舒缓。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满是与苏叶叶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那些感动，都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放映。
在这片宁静中，云彧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和苏叶叶漫步在一片花海中，阳光明媚，花香西溢。
他们手牵着手，笑容灿烂，仿佛时间都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睡梦中的苏叶叶无意识地摸了摸那枚戒指，眉头舒展了些许。
云彧轻吻她的额头，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但至少，他们还在同一战壕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