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云今日的穿着打扮显得格外低调,与周围大部分路人并无二致,仿佛刻意融入人群。然而,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的身上依旧佩戴着一些名贵的装饰品。这些饰品并非那种张扬夺目的款式,而是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能看出其价值所在。
这身打扮如同一个巧妙的保护网:在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人面前,她显得平平无奇,不会成为被抢劫的目标;但在那些真正见过世面、出入上流社会的人眼中,她身上佩戴的这些精致饰品,却无声地彰显着她的金贵,让他们知道她是流连于上流社会的人。
她迈着轻柔的步伐,缓缓走到湖边,如同漫步般,靠近了静坐的星千雪和幸子。她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而是给予了她们足够的空间,这份细致的考量,再次体现了她的温柔与体贴。
星千雪的异常敏锐反侦察能力,即便在她情绪低落、几近麻木的时候依然奏效。她虽然没有抬头,却己经察觉到了霁云的存在。她误以为霁云是前来询问她身份,或者探究她异于常人的秘密,瞬间警惕起来。
她缓缓举起了手,瞄准湖面,调动起体内的灵能。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箭矢般,随着星千雪的指引射向湖面。灵能激发起大量的能量,湖面上的部分水体在瞬间被分解,析出大量的氢气。紧接着,灵能发出的巨大能量再次波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湖面上爆发,水面发生了剧烈的氢爆炸。爆炸的冲击波掀起巨浪,湖里的一些鱼被强大的冲击力炸飞出来,甚至己经被烤熟,散发出焦糊的气味。湖中央的景观雕塑也在瞬间的高温下变得通红,仿佛被煅烧过一般。
星千雪收回灵能,眼神冰冷地望向霁云,声音沙哑而疲惫:“如你所见,我并不是正常人。 所以我身上发生的你无法理解的现象,你不需要理解。对不起,我之前隐藏了太多,我怕你不理解,怕你恐慌。但是,我被神夺舍的时候你看到过比我更可怕的东西,我也没必要隐瞒了。我是个超自然力量的天然持有者……”
面对星千雪突如其来的灵能爆发和骇人听闻的示威,霁云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抑制不住的焦急。她快步上前,打断了星千雪的自白,声音里带着恳切和心疼,大声呼喊道:“小雪!我不是来问这个的!你是人是鬼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你有没有迈过那道坎!”
霁云的话语如同清泉,瞬间冲散了星千雪周身的冰冷。她关心的不是星千雪的超自然身份,而是她内心深处所遭受的重创,以及她能否从那份屈辱中真正走出来。
幸子看着星千雪那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以及她终于愿意开口说话的态度,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她知道,这虽然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但至少,星千雪不再沉浸在那种麻木的沉默中。这,无疑是她精神状态好转的一个很好的开端。
星千雪听到霁云的追问,眼神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为强烈的、复仇的执念。她沙哑地回应道:“迈不过的坎?我本身就思想开放,我并不在意自己被如何对待。”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强撑的傲气,试图否认那份屈辱对自身的伤害。然而,她话锋一转,将所有的痛苦都导向了复仇:“问题在于那些轮奸我的官员本来就是我的敌人,到时候把他们都杀了,我就迈过去了!”在星千雪看来,唯有鲜血和死亡,才能洗刷这份屈辱,让她从阴影中走出来。
霁云听到星千雪这番话,心中不由得一紧。她立刻意识到,星千雪所理解的“迈过”,并非真正的释怀,而是一种极致的发泄。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担忧:“你这不是迈过去,你这只是单纯的发泄。”她试图让星千雪明白,简单的杀戮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霁云也流露出了对那些官员行为的不解与愤慨:“我也不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会对你下这么狠的手。”但随即,她将话题拉回残酷的现实:“但是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他们是我们的大客户。如果他们死了,你难道忍心看着我失去经济来源吗?”
霁云这番话,如同冰水般浇灭了星千雪心头的火焰。她那原本充满杀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口中只发出一个微弱的字眼:“我……”她沉默了,心中激烈挣扎。她当然不想看到霁云因为自己而失去生计,这份现实的羁绊,让她原本坚定的复仇执念出现了裂痕。
幸子见星千雪的复仇决心有所动摇,立刻乘胜追击,试图用更理智的分析来引导她。她首先提到了星千雪与时母神的相似之处:“迦梨会选择把信物交给你,或许真的是你和她太像了,太急于复仇了。”她巧妙地将星千雪的冲动与神明的特质联系起来,既肯定了星千雪的力量,又暗示了这种力量需要被引导。
她接着强调了时机的重要性:“可是现在不是时机。”幸子再次援引霁云的观点,将后果具体化:“同时和霁云说的一样,如果他们在没有任何准备下死了,这个位置会出现真空,也会导致没有大客户照顾霁云她们的生意。”她指出,盲目复仇只会带来新的混乱,甚至伤害到无辜的人。
幸子提出了一个更周全的策略:“如果你和时母真要复仇,我建议等他们失势之后再进行清算,这样对大家都好。”她为星千雪描绘了一个更具操作性的复仇蓝图:“目前局势风起云涌,我们可以利用外力影响局势来诱导碧落城的大亨把他们撤下,我们再逐个击破也不迟。”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智慧和谋略,试图将星千雪的愤怒转化为一种更有效、更具破坏力的策略,而不是鲁莽的宣泄。
星千雪听到幸子的策略,眼中依然带着一丝不解与痛苦。她首视着霁云,声音沙哑地问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服务于达官显贵们啊?”在她看来,那些人是施加痛苦的源头,为何还要与他们有任何瓜葛,甚至以他们作为经济来源?
霁云面对星千雪的质问,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她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并不像你一样有自己的飞船,可以随时漂泊于太空。”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知。
“我也讨厌那些达官显贵,”霁云坦言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但随即话锋一转,道出了生存的现实:“可是在这个推崇忙碌与奉献的碧落城里,我己经是过得比大部分人轻松多了。”她指出,普通顾客虽然数量庞大,但他们的消费能力和时间精力都有限,对她们每个月的金钱帮助,其实还不如一次高官聚会带来的收入多。
“虽然这不值得推崇,但是从现实角度出发,我的生活条件比别人好也是事实。”霁云的语气中没有骄傲,只有一种面对现实的妥协和无奈。她没有星千雪那种超脱于俗世的决绝,她必须在碧落城的规则下寻求生存,而服务于达官显贵,便是她维持“轻松”生活的唯一途径。
星千雪听着霁云的解释,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她确实可以共情霁云的处境。如果自己是霁云,没有可以随时漂泊太空的飞船,没有月读宫的背景,面对碧落城严苛的生存环境,她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与大部分在“忙碌与奉献”中挣扎的人相比,霁云的生活确实轻松太多。在生存面前,许多理想和原则都不得不让步,这是她能够理解的现实。
然而,理解并不代表接受。由于她自身立场与碧落城主流立场截然不同,尤其是在经历过那段黑暗的遭遇之后,星千雪心中对那些官员,依然存在着些许膈应。这种膈应,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侵犯,更在于那些人是与自己思想观念完全相反的权力阶层。被自己所厌恶、所反对的人……这种复杂的感受,让星千雪的内心深处依然无法真正释怀。
霁云看着星千雪眼中挣扎的神情,敏锐地察觉到她正在被沉重的哲理和复杂的思绪困扰。她并不想和星千雪深究这些沉重的哲理,因为她知道,继续下去只会让星千雪好不容易打开的心扉再次紧闭,甚至陷入更深的痛苦。
于是,霁云果断地改变了话题。她开始谈论一些轻松的日常,比如中洲京最近流行的全息电影,或者某个新开的仿古餐厅。随后,她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星千雪更熟悉和可能感到轻松的领域——询问她曾经在太空漂泊期间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遇到的奇特星球,或者独特的文明。她用温柔的语气,带着好奇和向往,试图引导星千雪回忆那些远离碧落城、相对自由和美好的时光。
霁云通过这种转移话题的方法,巧妙地将星千雪的注意力从痛苦和哲思中拉扯出来,避免她再次陷入自我封闭的旋涡。她希望借此机会,让星千雪能够暂时放下沉重的包袱,感受一些轻松和愉悦,为她愈合的心灵创造一个更积极的环境。
幸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原本因为悲伤和麻木而僵硬的星千雪的表情,渐渐地恢复了神色。随着霁云的引导,星千雪开始讲述那些太空漂泊的经历,她的声音从最初的沙哑变得流畅,眼神也逐渐有了光彩。看到这一幕,幸子感到些许宽慰,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承认,星千雪很擅长讲故事。一旦她投入其中,便会声情并茂,仿佛将听者也带入了那些奇妙的星系、独特的文明和惊险的冒险中。她讲述时,时不时还会发出调侃,那种轻松的语气,让人几乎忘记她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就好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幸子意识到,或许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与其强行面对和解决星千雪的痛苦,不如先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暂时放下心中的重担,渐渐地放下痛苦,才能真正地解决痛苦。她知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至少,星千雪己经开始走出那片阴霾。
霁云一向是个不关注时事,只关注时尚的人。她的生活重心围绕着碧落城内的潮流、达官显贵的聚会以及自己的生计。然而,此刻她却被星千雪口中那些关于外面世界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她认真地听着星千雪讲述太空中的奇遇、不同星球上的独特生态以及各种迥异的文明形态。
随着星千雪的娓娓道来,霁云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她开始意识到,或许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宇宙之大,并非只有碧落城这般枯燥的教条和被规划好的生活。在那些未知的星辰深处,还有着许多值得她关注的事情。星千雪的故事,如同打开了一扇窗,让霁云的眼界不再局限于碧落城,对外面的广阔宇宙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和向往。
在与霁云的频繁来往中,星千雪内心深处的伤痛渐渐地淡化了。霁云的真诚关怀,以及那些关于外部世界充满趣味的对话,如同春风般拂去了她心头的阴霾。她不再像最初那样麻木不仁,也不再沉浸在那种极度的自我封闭之中。
随着心境的转变,星千雪开始不停地思考,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接受大家的建议,重新审视自己的报复计划。她意识到,冷静的报复或许比单纯的情绪性复仇更加有威慑力。那种即时的宣泄虽然能带来一时的痛快,但却可能引发更多不可控的后果,甚至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她也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状态,明白到目前这种封闭自我的行为,不仅可能会耽误主要行动的进程,更可能辜负和耽误周围人对她的善意。星千雪意识到,为了达成真正的目的,她需要走出阴影,重新掌控自己的情绪和行动,以更成熟、更理智的方式来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