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娘的病症我己探明,我有上、中、下三法可治,还请虞将军细听。”
琳琅锵鸣般的玉声入耳,似林间松涛,山涧清泉,拂过耳畔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既和且平,依我磬声。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
都梁香的眼皮还有些倦怠,轻阖着眼,继续听着那人丝滑如乐声的嗓音徐徐道来:
“兰姑娘此病,是因心尖一点凤凰火星所致。”
虞晗缓缓颔首,小兰修习的心法《烬羽天章》乃赤帝所创,需以凤凰神火涅槃入门,大半年前小兰第一次涅槃失败,太医院的医正也是如此说的,这事她一早就知道。
所以家中才不允小兰参加此次的十方绝境试炼。
“下法,当以催发脏腑生机的丹药救治,只是长此以往,丹毒积聚,不利修行,且同一种丹药服多了,药力也会减弱,待到时日久了,就会病不受药,再服无用。”
虞晗眉宇一沉,肃然问道:“若是请丹道圣手,精梳灵药,炼制无毒之丹呢?”
左不过多花些财帛,搭出许多人情罢了。
凤仙虞氏经略曦州及雁云道治下其他九州数千年之久,家中堆金累玉,这点治病钱自不会缺。
都梁香闭目叹息,心道,此丹毒非彼丹毒也。
所谓无毒之丹,亦无用。
“丹毒有三,一者,灵药中之驳杂者也。二者,药之偏性也。”
“本草皆有偏性,效毒本为一体,夫以草药治病,是以药之偏纠人之偏,炼丹师控制真火,可去草药中驳杂之物,而不可去其中偏性,若去其偏,则失其效,则丹不能成也。”
“就是丹道圣手,除非改易丹方,不然也只能去得第一种丹毒,而去不得第二种丹毒。”
“三者,久服效衰也。且纵为修士,引得天地灵气入体,又炼得先天之气延绵生机,然,境界所限,则生机有数,还魂丹催发生机,再造脏腑,救一时之命,而损长久之机。此损机效衰之理,医家亦称之为毒。”
听到这里,虞晗己是明白,就是寻了再好的炼丹师也无用。
“此法,治标而不治本,顾头而不顾尾,故为下法。”
都梁香听得暗自点头,虽还不知姨母请的这医修是何人物,单听这阐述医理时有条有理,纲举目张,措辞简便易懂,就知此人定常与病患家属打交道,经手的病患不知凡几,大约是很有经验的。
“那其他二法呢?”
虞晗虽心中焦急,恨不得催促他速速道出上法,但理智尚存,知晓仙宗医师非要一一道来,怕不是中、上二法有些难处,纵知亦不可治。
下法看似是下法,但丹药易得,太医院的医正之前为小兰看诊时,未提他法,只说先以丹药温养之,以待后效,未必就是太医院的医正医术不精,不知他法了。
“这中法,自然就是治本之法。可引阴寒之水入体,以熄灭凤凰神火火星。只是凤凰神火并非凡火,灭火之水也不能用凡水,不管是哪一种神水,但凡极阴之水入体,皆会与兰姑娘的火灵根之体属性相冲,恐伤经脉,兰姑娘这火元灵脉,怕是就保不住了。”
“此法,乃断尾求生之法,虽然凶险,但可治本,故为中法。”
虞晗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显然不能接受。
小兰是个要强的,之前太医院医正叫她暂缓修炼,待寻得解决凤凰神火之法一事后再从长计议,她都执拗到要孤注一掷,甘愿冒险去十方绝境争得体质升灵的机会,怕是万万不能接受自己资质跌落。
“上法,便是辅以特殊的功法,调引经由丹田炼化的真元之气上行,护御心脏,让凤凰神火的火星烧蚀真元之气,日益减损消耗,经年累月,应当可以让那一点火星彻底消失殆尽。此法,既治标,也治本,故为上法。”
“只是,这真元之气,当然不能用兰姑娘自己炼化的火灵真元,她修习的《烬羽天章》,本就有催化生发凤凰神火之能,她若继续修炼,只会让那一点火星继续壮大,进而病情恶化。”
《烬羽天章》是大玄仙朝赤帝所创的心法,赤帝乃当世少有的大乘修士,寿两万有余,又不曾藏私,曾将《烬羽天章》心法文字和修行诀要公之于众,凡有资质者,人人皆可修习,是以中陆修士,大抵都是知道这《烬羽天章》的修行之法的。
而《烬羽天章》的第一道门槛,就在这第一次涅槃之上,神火噬心重铸,炼就超凡之心,才能让修士之躯可以承受更多的凤凰神火,继续修习《烬羽天章》后面的内容。
虞泽兰第一次涅槃时凝聚的凤凰神火并不足以完成整个涅槃的过程,所以才留下遗患。
而涅槃又需一次而成,没有日久之功一说,纵使她的火灵真元之气能让那凤凰火星壮大,也不能借此引得二次涅槃,是以还是要将这点火星彻底割除才是。
“甚至于,我以为,当为兰姑娘封闭玄关灵窍才是,她的火元灵脉可自行纳气,一来有损心力,二来有资敌之嫌,唯待沉疴尽去,方可重开灵窍。”
虞晗目露思索之色,暂时不能修炼和不能动用灵气问题都不大。
赤帝建朝之时,曾熔铸玄凤玉玺,此印,牵系一朝气运,可以气运封官。
凡是在大玄得授官职之人,若有印绶加身,哪怕是凡人也可调集灵气,施展出媲美金丹元婴修士神威的法术,若本身就是修士,官印则可助其发挥出超越自身境界的法术。
而官印的品阶,则决定了得官之人可增加的修为。
大不了给小兰搞个一官半职做做,如此,就是封闭灵窍,也有修为在身,有一二自保之能。
只是,凡事皆有利弊,受官之人,从此性命也系于赤帝一念之间。
这便是赤帝掌控一朝的立身之本,也是她能放心下放权柄,任命九道节度使代她坐镇天下的原因所在。
“敢问这位真君,若不用小兰自己的真元之气,那这护御其心的真元之气,又该从何而来呢?”
那道清冽如泉水击石的好听嗓音慢声道:“此法有伤天和,鸩玉不便相告,虞将军自己悟一悟吧。或者——”
他顿了顿,虽然不觉得虞氏能有办法取得那一物,还是如实说了。
“妙华宗的慈悲泪,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