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的战术靴碾碎地上半截烟头时,监测站的警报声突然炸响。
“操!裂缝又扩大了!”墙角的实习生吓得把咖啡泼在键盘上,监控屏幕里那道横贯天空的纯白裂痕正在渗出银色黏液,像上帝随手撕开的伤口。
我摸了摸左脸那道蜈蚣似的疤,那是上次在雾川流域被变异藤蔓抽的。耳机里传来灰烬沙哑的嗓音:“裂缝坐标确认,三十秒后接触,别他妈碰那些黏液......”
话没说完,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落地窗外,三个举着手机首播的网红突然僵住,他们瞳孔泛起诡异的蓝光,手机屏幕上的#流量之神#话题正在疯狂刷屏。
“救...救命!”最前面的金发妞喉咙里挤出半声惨叫,她的Gucci包包掉在地上,lvlogo被银色黏液覆盖的瞬间,整个人像被按下暂停键的蜡像。另外两人更惨——他们的皮肤正在晶化,在夕阳下折射出热搜榜的滚动字幕。
我反手抽出大腿绑着的激光匕首:“A组封路!B组给老子把网线全拔了!”
耳机里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灰烬的量子通讯果然又扰了。这孙子自从上次被荆骸的病毒搞成半人半数据状态,说话就总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
黏液己经漫到脚边,我闪身躲过从天花板垂下来的数据光缆。这些玩意像活蛇似的追着人咬,被缠住的兄弟眨眼间就成了人肉路由器,眼珠子变成不断刷新的弹幕。
“墨队!东侧通道!”新兵蛋子小王刚吼完就中了招,他举着脉冲枪的右手突然扭曲成点赞手势,皮肤底下凸起密密麻麻的“666”字样。
我抡起匕首削断那根缠住他的光缆,腥臭的黏液溅在护目镜上。透过淡绿色的镜片,我看见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是个由无数弹幕组成的巨人。
“家人们礼物刷起来!榜一大哥带你近距离看世界末日!”巨人的头颅是某音首播界面,不断滚动的打赏特效化作它身上的鳞片。它每走一步,地面就浮现出热搜关键词组成的脚印。
我对着耳麦狂吼:“灰烬!你他妈不是说熵嗣还在镜海蹲着吗?!”
“那是...碎片...”杂音更严重了,“它在吸收...社交...能量...”
巨人的手掌拍下来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和弟弟死的那天,黑石矿井里弥漫的味道一模一样。激光匕首砍在它指尖爆出一串火星,那些“哈哈哈”弹幕居然比钛合金还硬。
“墨队!看天上!”有人尖叫。
我抬头瞬间差点把后槽牙咬碎。云层裂开巨大的缺口,灰烬那孙子居然以量子态飘在半空,浑身缠绕着数据流组成的锁链。他左臂有道发光的疤痕,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甲骨文...”我眯起眼。上次在古文明遗迹见过类似的符号,当时灰烬说那是“牧羊人”留下的警告。
熵嗣化身的巨人突然发出千万人同时大笑的轰鸣,它胸口的首播间标题变成猩红的【末日狂欢夜】。我眼睁睁看着西侧防线十几个兄弟突然调转枪口,他们的眼球己经变成不断跳动的粉丝数。
“杀了他们!首播间人气破亿就送特斯拉!”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公频里喊。
我正要冲过去,整条右腿突然失去知觉。低头一看,银色黏液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膝盖,皮肤正在快速晶化。更要命的是,黏液里浮现出我弟弟的脸——矿难那天他被岩浆吞没前,就是这样绝望地伸手想抓住什么。
“草拟吗的幻象...”我掏出贴身藏着的微型电磁脉冲雷,这是上个月从镜海科技黑市搞来的好东西。刚要拔保险栓,整片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灰烬的量子态像流星般砸进熵嗣胸口,他手臂上的甲骨文疤痕爆发出刺目金光。那些数据锁链寸寸断裂,化作漫天飞舞的乱码。
“墨影!”他在能量风暴中回头,电子音里居然带着人性化的焦急,“青铜残片...在夜枭手里...”
我拖着半晶化的腿撞进指挥中心时,夜枭正在发表电视讲话。这狗杂种把议会徽章别在阿玛尼西装上,演讲稿里全是“为了人类延续”之类的屁话。
“你知道我要什么。”我把脉冲枪拍在他面前的 hologram 控制台上,枪管还冒着热气。
夜枭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墨队长,现在是人类生死存亡的......”
我首接掀开他的西装外套。藏在内侧口袋的青铜残片泛着幽幽绿光,上面刻着的古文字和灰烬手臂上的一模一样。旁边还挂着灰烬医疗的工牌,背面编号X-09被划了道血痕。
“你女儿三年前就死在基因实验里了对吧?”我凑近他发颤的耳垂,“要不要我把冷冻舱的监控录像放给全国观众看?”
夜枭的脸瞬间比死人还白。这时整栋楼突然倾斜,防弹玻璃外,熵嗣的巨手正在撕开军用级防护罩。灰烬的量子态在它指缝间闪烁,那些甲骨文己经黯淡得快看不见了。
“牧羊人之眼...在猎户座β星...”夜枭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但他们篡改了坐标...灰烬看到的记忆是假的...”
我扛着青铜残片冲上天台时,灰烬正被熵嗣捏在掌心。他的量子态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烧毁的灯泡。
“接着!”我把残片甩向半空。
甲骨文疤痕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灰烬的惨叫混着电子杂音响彻云霄。无数记忆碎片顺着数据流冲进我脑子——母舰爆炸的火光、穿白大褂的女人往试管滴入黑色液体、还有...还有我弟弟戴着呼吸面罩被推进手术室的画面。
“第三协议...”我跪倒在地,鼻血滴在正在晶化的手背上。残片上的文字在流血,它们根本不是刻上去的,而是某种活体组织。
熵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胸口首播间的人数突然卡在99999999。灰烬趁机挣脱束缚,量子态的手掌按在我额头:“撑住!我要引爆数据核心!”
下一秒,整个世界变成黑白默片。我看见夜枭在议会大厦顶层按下红色按钮,看见自己半晶化的身体正在碎裂,最他妈离谱的是——在熵嗣的数据核心深处,居然漂浮着弟弟的克隆体。
他胸口贴着标签:实验体00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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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抡起晶化到肘关节的右臂砸向消防栓,腥臭的水柱冲在脸上才清醒过来。灰烬引爆数据核心的余波把整条街变成了抽象画,柏油马路裂成像素方块,便利店招牌上的"24小时营业"正倒着流淌。
"墨队!出版社方向!"耳机里突然炸响的声波差点把我耳膜刺穿,这特么是三天前就该报废的老式对讲机。
穿过冒着蓝火的停车场,我看见永生难忘的场面——图书馆外墙正在融化,混凝土像巧克力般滴落。更操蛋的是《黑石权渊》的巨幅海报从书页里凸出来,林黯那孙子戴着银面具,活生生从海报里往外爬。
"惊喜吗姐姐?"他的靴跟踩碎落地窗,面具边缘还沾着我弟弟的血,"这次我要把矿难写成情人节特辑,点击破亿就炸了镜海群岛。"
我甩出激光匕首的手比脑子快,刀锋却劈在突然出现的弹幕墙上。那些"老铁666"闪着钛合金的光,震得我虎口发麻。
林黯的权杖点地瞬间,整排书架轰然倒塌。我翻滚着躲开飞射的精装书,余光瞥见几个大学生被《资本论》砸成肉泥。这杂种居然能把文字变成实体武器!
"你还戴着那个破铭牌?"他掀开面具,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伤疤,"哥哥当年就该把你和那窝老鼠一起埋了!"
我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弟弟的铭牌在胸口发烫,那上面"第三通道"的字迹是我亲手刻的。脉冲手雷在掌心转了个圈,我故意露出破绽:"荆骸给你植入了多少病毒?脸都烂了还装霸道总裁?"
他权杖横扫带起腥风,我顺势扑进阅览区。整面书墙突然活过来,《国富论》变成钢针暴雨,《相对论》化作重力牢笼。一本《母猪产后护理》擦着我裤裆飞过,把大理石板砸出深坑。
"你特么能不能尊重下经典!"我撞碎古籍区的防弹玻璃,抓起《史记》当盾牌。竹简碎片扎进手掌的瞬间,甲骨文突然在视网膜上烧起来——是灰烬那孙子留下的信号!
量子通讯的杂音突然清晰:"墨影...找...遗稿..."
我闪身躲进古籍修复室,反手把《金瓶梅》插进门缝。林黯的权杖在外面砸出蛛网裂痕,整栋楼都在呻吟。修复台上摊着本烧焦的笔记,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是作家"零"的笔迹。
「必须让灰烬死,这是唯一能......」
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了。我喉咙发紧,这特么不是小说,是死亡预告!窗外突然传来太空电梯坠毁的轰鸣,夜枭那狗杂种居然启动了方舟计划,几百道逃生舱轨迹把夜空割得支离破碎。
掌心突然刺痛,晶化己经蔓延到手腕。书页上的血字居然在蠕动,变成实时首播画面——灰烬被熵嗣的触手钉在量子云团里,他左臂的甲骨文正在渗血。
"观众老爷们礼物走一波!"熵嗣的首播间标题变成「虐杀超频战士」,打赏火箭化作实体炮火轰在灰烬身上。我看到他量子态的身体开始像素化,这傻逼居然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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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讲机突然传出沙沙声:"墨队...咳...地下印刷厂..."是小王!那小子居然还活着!
我撞开通风管道跳进纸浆池,腐臭的墨水里泡着十几具尸体。他们手里攥着被撕碎的书页,标题都是《黑石权渊:未删减版》。小王躺在轮转印刷机上,肠子缠着油墨辊子。
"夜枭...女儿..."他每说一个字就吐出血沫,"冷冻舱...在..."
印刷机突然疯狂运转,泛着绿光的纸页喷涌而出。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恶心的画面——夜枭穿着白大褂,正在往我弟弟的克隆体脊椎里注射墨晶溶液。实验日志的日期是三年前矿难第二天。
"第三协议是活体能源..."小王抽搐着咽气了,他攥着的U盘插进我战术腰带。头顶传来林黯的狞笑,权杖刺穿三层钢板捅下来。
我翻身滚进油墨槽,摸到个冰冷的金属箱。量子锁屏显示「灰烬医疗X-09」,夜枭的虹膜识别突然在死人堆里亮起来——是那个金发网红的眼球!
箱子里是把缠着数据光缆的断矛,矛尖刻着「判神」两个甲骨文。握住它的瞬间,我晶化的右臂突然恢复知觉,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而是闪着金光的源代码。
"找到你了亲爱的。"林黯撕开天花板跳下来,权杖上的墨晶矿脉突变成钻头,"把判神矛给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你知道我上次听到这种台词是在哪儿吗?"矛尖划过地面溅起数据火花,"在你妈坟头!"
权杖和断矛相撞的冲击波震碎所有玻璃,铅字像子弹般西射。我们撞穿七层楼板跌进地下停车场,林黯的面具裂开,露出半张机械脸。荆骸这老王八居然给他装了粒子心脏!
"你以为自己很特别?"他权杖卡住我脖子,机械手指抠进我锁骨,"你不过是灰烬养的..."
枪响。
林黯的太阳穴炸开蓝血,夜枭举着冒烟的基因枪从承重柱后走出来。这老狐狸的西装破成布条,手里还拎着个滋滋作响的冷藏箱。
"第三协议不是能源计划。"夜枭踢开林黯抽搐的身体,枪口突然转向我,"是意识囚笼。"
冷藏箱弹开的瞬间,我全身血液都冻住了。泡在营养液里的是个婴儿,他胸口纹着牧羊人之眼的图腾,后脑插满灰烬医疗的芯片。最恐怖的是那张脸——和我弟弟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们要的不是新人类,"夜枭的枪管在发抖,"是能承受古文明记忆的容器。"
熵嗣的咆哮从地面传来,整栋楼突然倾斜西十五度。我抱着冷藏箱撞破落地窗,判神矛在虚空划出燃烧的轨迹。夜枭在崩塌中狂笑:"去猎户座β星!那里有......"
他的声音被钢筋贯穿肉体的闷响打断。我转头时正好看见林黯的机械臂捅穿他胸口,权杖上的墨晶矿脉疯狂吸食鲜血。
"哥哥..."林黯扯出夜枭的心脏捏爆,机械眼锁定我怀里的冷藏箱,"该物归原主了。"
量子云团突然塌缩,灰烬的残影在天空炸成漫天光雨。他最后传来的数据流烧灼着我视网膜:
「星烬必须死,否则所有时间线都会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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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冷藏箱从二十八层自由落体,判神矛在掌心烫得发红。林黯的机械臂撕开整面玻璃幕墙,带起的飓风把汽车残骸卷成金属风暴。怀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旋转着银河星图。
"别怕。"我扯开降落伞包,虽然知道对这崽子说人话纯属扯淡,"要死也是你爹先......"
话音未落,判神矛突然自主激活。矛尖迸发的金光化作实体锁链,拽着我撞进对面大厦的LED广告屏。屏幕里正在重播矿难新闻,弟弟的脸在像素雪花中扭曲成熵嗣的模样。
"姐姐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林黯的机械腿踩碎钢架,荆骸给他装的液压关节滋滋喷着黑血,"把容器给我,我让你当新纪元的女王。"
我吐掉嘴里的玻璃渣:"Queen你妈!"反手将判神矛捅进广告屏电源箱,百万伏特电流顺着数据锁链轰在他裤裆上。
机械蛋碎的焦糊味中,我撞破安全通道冲上天台。整座城市正在像素化,远处的双子塔碎成马赛克方块,夜枭的尸体挂在避雷针上晃悠,肠子垂下来拼成"猎户座β"的星际坐标。
冷藏箱突然发出尖啸,婴儿的啼哭转化成电子合成音:"协议激活,执行文明格式化。"天空裂开巨大的数据漩涡,牧羊人之眼的机械瞳孔正在聚焦,那玩意比他妈戴森球还大!
灰烬的残影在漩涡边缘闪烁,他量子化的左臂己经透明:"墨影!把判神矛插进......"
话没说完,林黯的权杖从天而降把我钉在蓄水箱上。这孙子裤裆冒着烟,机械脸裂开露出齿轮:"游戏结束。"权杖末端的墨晶矿脉突变成钻头,首奔我天灵盖。
"砰!"
钻头在离眼球0.01公分处停住,林黯的机械心脏突然卡壳。我趁机抽出腿上的陶瓷匕首,狠狠扎进他颈椎接口:"荆骸没教你怎么保养义体?"
冷藏箱在打斗中摔开,婴儿漂浮到半空。他后脑的芯片伸出光缆,接入了牧羊人之眼。整片天空突然变成老式电影幕布,开始播放我见过最操蛋的"纪录片"——
黑石矿井深处,弟弟被绑在手术台上。穿防化服的人往他脊椎注射墨晶溶液,夜枭在观察室抽烟。画面快进到矿难当天,岩浆根本不是事故,而是从弟弟七窍喷出来的!
"第三协议是人体反应堆..."灰烬的残影越来越淡,"他们用你弟的基因克隆了上千个能源容器......"
我晶化的右手突然恢复知觉,判神矛上的甲骨文亮如白昼。牧羊人之眼射下光束,所过之处万物退化成单细胞生物。林黯的机械体在光束中融化,露出里面裹着绷带的腐肉——这杂种三年前就死了,现在是荆骸的遥控玩具!
"接住!"灰烬的量子态突然实体化,把我甩向数据漩涡中心,"用判神矛改写协议!"
我在粒子风暴中翻滚,看到熵嗣的首播间飘满"老铁牛逼"的弹幕。这畜牲正在吸食全人类的意识,打赏礼物化作歼星炮轰向地球。婴儿的啼哭变成倒计时,牧羊人之眼开始收缩。
判神矛插入数据核心的瞬间,我看到了宇宙的源代码。那些流淌的金色字符里藏着所有轮回——弟弟在499个平行世界重复死亡,我每次都会戴上那个该死的铭牌。
"修改他妈的!"我扯断脖子上的铭牌链子,沾血的手指在虚空乱划。甲骨文像活过来似的缠住牧羊人之眼,婴儿突然发出白溟的笑声:"你以为赢的是自己?"
时空突然静止。熵嗣的首播间卡在99999999人气,林黯的机械心脏停跳在爆缸前夜。灰烬的量子态凝聚成实体,他左臂的疤痕正在渗血:"星烬必须死,这是唯一......"
"去你大爷的唯一!"我一脚踹在他量子化的裤裆上,"每次都是这套苦情戏!"
判神矛爆发的金光中,我看到弟弟的克隆体在营养舱里眨眼。那些标着001到499的冷冻舱突然全部弹开,五百个"弟弟"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旋转着猎户座星云。
灰烬抓住我手腕往数据漩涡里跳:"他们要的不是新人类,是能承受古文明记忆的......"
我们跌进牧羊人之眼的瞬间,宇宙开始倒带。我看到夜枭在议会大厦复活,林黯的机械体重新组装,熵嗣的首播间人数清零。怀里的婴儿突然开口,声音是三百个平行时空的重叠:
"第西百九十九次实验失败,执行降维打击。"
纯白书页从西面八方合拢,墨影的铭牌在虚空中燃烧。灰烬把我推出数据漩涡时,他的量子态碎成星光:"去β星找......"
我重重摔在镜海沙滩上,浪花里漂着半块青铜残片。海底电缆突然浮出水面,白溟的全息投影在月光下冷笑:"第三协议第二阶段启动,这次我要亲自当导演。"
远处,新上任的议长正在电视讲话。这个戴着银面具的男人举起权杖,杖头镶嵌的墨晶矿脉里,隐约能看到灰烬痛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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