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什么时候‘恰好截获’,什么时候‘如实上报’,按老规矩办。”
“是,国师大人。”心腹接过那封足以致命的信,如同接过一条毒蛇,小心翼翼地纳入怀中,悄然退去。
阴风仿佛穿透了厚实的墙壁,带来了北境边疆铁与血的寒意。
赵幽尘负手而立,缓缓踱步,目光阴冷地投向王宫方向,深不见底。
仅仅一封伪造的通敌密信,还远远不够。
他要的,是铁证如山,是万劫不复!
他要将那个南疆来的小公主,彻底钉死在西凉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身为国师,他最擅长的,除了玩弄人心,便是……借用那些玄而又玄,令人敬畏的“天意”。
没过几日,王都之中,悄然滋生出新的流言蜚语,比之前的更加恶毒,更加诛心。
“喂,听说了吗?公主府那边,一到晚上就透出古怪的光亮……”
“可不是嘛!还有人闻见了奇怪的药味儿,说是……像在炼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嘘!小点声!国师大人都惊动了,说那地方邪气得很,有伤国运!”
这些流言,如同沾染了剧毒的藤蔓,以惊人的速度爬满了王都的每个角落。
它们最终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秦清蘅,这位南疆公主,不仅暗通外敌,意图叛国,更在偷偷修炼西凉皇室明令禁止的邪术!
其心可诛!其目的,昭然若揭——染指,甚至玷污西凉立国之本,【苍狼铁骑】的神圣血脉!
赵幽尘端坐府中,听着手下人添油加醋的汇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很好。
那些他早就安排好的“人证”,也该准备登场了。
几个被重金收买的奴仆,几个被捏住了把柄的小官吏,随时可以站出来,痛哭流涕地“指证”秦清蘅的种种“大逆不道”之举。
只等一个万众瞩目的时机。
或许是祭天大典?
或许是某次重要的朝议?
他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在西凉王拓跋烈面前,来一场精心设计的“人赃并获”!
让她百口莫辩!死无对证!
公主府。
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府门外的守卫,眼神更加锐利,如同鹰隼,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恨不得剥下他们的皮囊,看看里面藏着什么。
盘查之严苛,前所未有。
连送水的老仆,提着水桶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仿佛那桶里装的不是水,而是催命符。
阿碧端着茶盏进来,眼圈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
“殿下……外面那些人……他们……他们说得太难听了……”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几乎要将人溺毙。
秦清蘅坐在窗边,背脊挺得笔首,脸色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指尖,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一寸一寸地收紧,勒得她骨头生疼。
赵幽尘。
这条老狗,果然是步步紧逼,招招致命,不给她留一丝活路。
深夜。
寝殿内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那幅巨大的雪山孤狼壁画,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桑格嬷嬷的身影,如同融化在黑暗中的幽灵,悄然出现。
她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惊惶。
“殿下!不好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却带着火山爆发般的焦灼。
“老奴……老奴刚刚打探到……赵幽尘那老贼……他……他要对您下死手了!”
桑格嬷嬷将她冒死探听来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断断续续地倾吐出来。
伪造的通敌密信,己经送往北境。
修炼禁术、意图染指苍狼铁骑血脉的污蔑,己经传遍王都。
那些准备好的“人证”,也己经各就各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秦清蘅的心脏。
“叛国通敌……修炼邪术……”
秦清蘅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唯有眼底的寒意,瞬间凝聚成冰,足以冻裂顽石。
好一个赵幽尘!
好一个处心积虑的必杀之局!
一旦这些罪名被坐实,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极致的危机,反而让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恐惧和绝望,从来都不是她的选择。
赵幽尘以为,堵死了所有明面上的路,就能将她困死在这方寸之地?
她的目光,穿透沉沉的夜色,缓缓落向床榻角落里,那个毫不起眼的楠木箱子。
箱子里,静静躺着一本从南疆带回来的,封皮漆黑的旧账本。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另一件东西。
秦清蘅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翻涌的寒意被强行压下。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像出鞘的利剑。
她缓步走过去,动作沉稳,打开了那个尘封的箱子。
指尖触碰到那本厚重的【黑漆账本】。
粗糙的封皮,带着时光留下的斑驳痕迹,入手却有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沉重感。
也许……
不,一定!
破局的关键,反击的号角,就在这里面!
赵幽尘,你想置我于死地?
那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看看我们之间,到底谁先倒下!
第二日
西凉王宫,朝会大殿。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山雨欲来的气息,弥漫在庄严肃穆的殿宇之间。
赵幽尘一袭国师朝服,神情肃穆庄重,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冷得意。
他缓步出列,微微躬身。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清晰地炸响在每一个臣子的耳畔。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此事,关乎我西凉国祚安危,社稷存亡!”
他双手之中,赫然托着一封微微泛黄的信函。
正是那封他精心伪造,送往北境,再由心腹“恰好截获”的通敌密信!
“陛下!此乃鹰扬将军于北境巡查时,截获之紧急密信!”
赵幽尘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沉痛。
“发信之人……正是我们西凉的——和硕公主殿下!”
“而收信人,则是南疆那位野心勃勃的楚世子,楚泽霖!”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不等众人消化这惊天消息,几名早己安排妥当的“人证”被迅速带上殿来。
他们皆是公主府的奴仆与几名负责采买的小吏,此刻个个面色惨白,浑身筛糠般抖动。
“噗通”几声,他们齐齐跪伏在地。
涕泪横流地哭诉起来,描述着公主府深夜里如何透出“诡异的光亮”。
如何弥漫着“令人不安的古怪药味”。
言之凿凿,句句指向秦清蘅正在暗中修炼某种禁忌邪术。
更有人“无意中”听到,公主提及要研究【苍狼铁骑】的血脉之力!
三王子拓跋鸿几乎是立刻就跳了出来,脸上写满了“忠君爱国”的义愤填膺。
“父王!儿臣早就说过,此女包藏祸心,绝非善类!”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勾结外敌,妄图颠覆我西凉江山!”
“更修炼邪术,觊觎我皇室【苍狼铁骑】的神圣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