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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蜃母
鲛人血染红弑神戟时，凌云坠入了蜃气幻境。
当鲛人尾鳍拍击礁石溅起的血沫，将弑神戟刃上的饕餮纹染成珊瑚碎末般的赤金时，凌云手中的长戟突然传来灼烧般的震颤。咸涩海风卷着细碎血珠掠过眉骨的瞬间，他后颈的寒毛突然竖立——那柄饮过七十二位妖王血的神器，此刻正像活物般在掌心扭曲，戟尖滴落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蝶形，翅脉间流转着深海荧光。
失重感来得毫无征兆。当第十滴鲜血坠入浪涛的刹那，脚底的礁石突然如镜面粉碎，凌云踉跄着跌入翻涌的光雾。
幻境的第一层涟漪是听觉的异变：战靴碾过的不再是粗粝的沙砾，而是某种滑腻如绸缎的触感，耳边妖王临死前的嘶吼渐变成鲛人特有的颤音咏叹，尾调里还缠着珊瑚断裂的轻响。
抬眼时，手中弑神戟己化作万千游鱼组成的光刃，海水在身周凝结成透明穹顶，穹顶之上漂浮着倒悬的楼阁，朱漆廊柱间游动着身披鳞甲的人影，他们的瞳孔里倒映着凌云握戟的姿态，却都是背对自己的镜像。
血珠在戟尖凝聚成最后一只金鳞蝴蝶，翅膀开合间泄露幻境第二层的秘密——凌云后颈的弑神纹正在发烫，那是神器认主时才会出现的灼痛，可此刻纹章周围却爬满细小的荧光纹路，像极了方才鲛人血珠里的深海密语。
当第一只蝶触碰到他手腕的瞬间，整座幻境突然逆时针旋转，海水倒灌进鼻腔的刹那，他终于看清幻境边缘浮动的巨大阴影：
那是具被珊瑚缠绕的鲛人骸骨，尾鳍处的缺口正不断涌出与他手中相同的赤金血珠，而骸骨空洞的眼窝里，倒映着无数个正在坠落的自己，每个倒影手中的弑神戟都指向相同的方向。
十五岁的苏音垂眸，指尖轻点石案上摊开的绢帛，正在教小公主唱诵一首古老的鲛人歌谣。雪白的浪花正将破碎的音符啄刻在墨色礁石上，少女发梢垂落的珍珠流苏随海风轻晃，像串起了一整片粼粼的月光。
少年凌云的指尖在潮湿的海风中悬停半瞬，终究轻轻落在少女垂落的墨色发梢上。指腹碾过的却不是想象中柔滑的发丝，而是一片冷硬粗粝的纹路。
他愕然抬头，只见眼前的少女虚影正像退潮般渐渐消散，露出背后暗青色的嶙峋"礁石"。
待他指尖凝光细辨，才惊觉掌下青铜刑具的冷光——正是传说中天帝剜取鲛人泪腺的古老刑具，那些所谓礁纹原是刑具上深深刻凿的咒文，每一道都浸着经年不散的血腥气，在浪花拍打间发出细碎的呜咽。
"姐姐，为何要哭？"
小公主的疑问让幻境震颤。成年苏音的残魂突然浮现，她染血的手指抚摸小公主的脸庞：
"因为我们的泪...都成了天道的酒。"
画面骤变，凌云看见天帝脊柱处嵌着一颗鲛珠，珠光笼罩的弱水河道里，漂浮着历代鲛人被榨干的泪囊。
公主的逆鳞突然割开幻境。
真实的海底暴露在眼前：鲛人尸骸的肋骨间卡着冰棺碎片，每具尸体都保持着指向东方的手势。
凌云顺着指引游去，在归墟裂隙处发现了骇人真相——所谓"净水宫"，不过是天帝消化系统的延伸，鲛人族正在他的十二指肠里过滤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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