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起獠牙如此之久,等的不就是今日吗?
谢安循接下来定会细查长生观之事,想来不久就能查到那长生观所持之人并非长公主,而是她。
萧念窈缓缓压下心口的那份恨意,突然有些期待的想着,不知若是谢安循得知长生观之事乃是她所为,会是怎样的表情?
太子相安无事,二皇子当下忙着揽权对付太子,对谢安循想必也生了几分不信任,本该早早死去的太子如今毫发无伤的活着,二皇子与谢安循之间的密谋终究是落空了。
但……
这并不是结束,反而更像是开始。
至此她彻底站在了明面上,成为了太子一党,而她与谢安循之间,终有一人……
必死无疑。
萧念窈得知了周妙漪和谢安循的全部对话,神色浅淡勾起一抹笑,垂首理了理身上的衣裙低声说道:“去跟西妹妹说一声,我去见一见祖母。”
有些事有些话总归是要说清楚的,哪怕她知道祖母其实早有猜测,可是她不说祖母也不问。
而且,关于崇景帝,关于太子,萧念窈其实有许多话想问。
长公主的庭院之中一切如旧,只萧念窈到来之时隐约听得几分琴音铮铮。
“大姑娘。”前头嬷嬷见着萧念窈微微俯身拜道:“前些日子长公主还在念叨着您呢。”
“祖母近来精神可还好?”萧念窈略微点头这才询问道。
赵嬷嬷脸上有几分异色,像是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没说,只引着萧念窈朝着里院去低声说道:“长公主若是见着您定会很高兴。”
萧念窈看了赵嬷嬷两眼,本欲多问两句,但是抬头之时己看到那院内石桌边坐着的祖母,当下不得不住了口,扬起笑颜朝着长公主所在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拜见祖母。”萧念窈走上前俯身拜道。
“是念念丫头来了。”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了萧念窈的身上,手边放着的是一把陈旧的古琴。
“祖母这是在做什么?”萧念窈笑着走近,这才惊觉祖母气色像是枯败了许多,老人的那种沉沉暮气浮现在了面上,唯有那一双眼还是如旧。
“祖母?”萧念窈眸中多了几分忧色,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祖母寿数也不长……
萧念窈心下发紧,仔仔细细的算日子,祖母绝非是在这两年离世的,至少也要三年。
三年……
那字眼在自己心间转了一圈,萧念窈突然觉得心下发痛,竟只有三年了?
长公主看出了萧念窈的担忧和慌乱,伸手对着萧念窈招了招手道:“你这丫头,干站着做什么,走过来些,祖母都看不清你了。”
萧念窈走上前,眸中忍不住含了几分泪光,半跪在了长公主的膝下仰头看着她道:“祖母近来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为何看着如此憔悴?是底下的奴才不尽心吗?”
“傻丫头,祖母老了。”长公主含笑端看着她,慈爱的目光临摹着她的眉眼,眸中含着几分疼爱。
“昨夜入梦,忽而梦到你的祖父。”长公主伸手拉着萧念窈示意她起身,在一旁石椅边坐下,垂首抚着古琴说道:“梦中忆起了你祖父抚琴之时,忽生出几分感慨,心有怀念便觉得孤寂。”
“祖母……”
萧念窈微微愣住,她不常从祖母口中听闻祖父,偶有听闻也是寥寥数语不见太多情绪,这还是第一次她似乎从祖母的眼中窥见了几分对祖父的那份情意。
祖母是长公主,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哪怕是自身情感也从不宣之于口,听赵嬷嬷提及,昔日祖母与祖父相处,多是祖父表露爱意。
而祖母她只需要接受,而她给予的一切似乎都是恩赐,这就是长公主。
“丫头给祖母弹奏一曲吧。”长公主像是忽而来了兴致,对着萧念窈笑着说道。
“是。”萧念窈不知祖母所想,闻言便低头应下了。
她己有许久不曾抚琴,加之这古琴一看就来历不凡,心中有几分忐忑。
故而在尝试了一会儿,又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弹奏高山流水。
此曲普通简单,萧念窈端坐在桌边低眉奏曲,而长公主深深望着那弹琴的萧念窈,不知在透过她望入了历史长河之中的哪一刻。
一曲毕,长公主再不曾言语叫人将这古琴收起来了。
“略有些生疏了,让祖母见笑了。”萧念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来。
“不碍事。”长公主呵呵一笑,端看着萧念窈说道:“此来寻祖母,可又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祖母。”萧念窈低下头有些惭愧模样。
长公主居于内宅,却好似依旧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她望着萧念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行事如此大胆,倒是与昔日的我大为相似,辅君之路难行,丫头你不害怕吗?”
萧念窈心念一动抬起头来,她对上了长公主的眼,抿唇沉默了许久才道:“有些路总有人要走,辅君为责,为民一时也算一世。”
“况且……孙女不得不走。”萧念窈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辅君,父子。”长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口中话语呢喃着终归是陷入了沉默。
“祖母以为,为太子而谋,是错?”萧念窈轻轻皱眉,低声询问道。
长公主笑了笑,她有些怅然若失低声说道:“我也不知对错,只……到底是对不起他。”
萧念窈愣住,她有些不明白祖母口中的他是谁,可在触及祖母眼底隐约可见的泪光之时,萧念窈忽然有些明白了,他……是祖父吗?
长公主缓缓转头看向萧念窈说道:“丫头,你可知当今圣上是谁扶上位的?”
一句话,却好似一道惊雷炸响在了萧念窈的耳中,她知道自己终于要在今日,揭开那迷雾一般的旧事。
那遮盖之下,遍布白骨与鲜血的旧事,皇权争夺从来都不是能善了的,而昔日先帝在位时更甚,崇景帝本最是不该继承大统的那一个,因为他实在是太普通,太无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