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蓝光映着苏澈灰白的脸,修复黏液漫过他胸口的贯穿伤时,发出细密的滋滋声。
苏晚星跪坐在舱边,食指被苏澈攥得发白,他残破的右手像生锈的镣铐,哪怕指甲脱落了也要嵌进她皮肉里。
“哥,松手五分钟好不好?”她轻声哄着,看着他干裂的嘴唇,“我去倒杯水用棉签给你润润唇。”
苏澈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球,被黏液黏连的睫毛疯狂颤动着,如同垂死零落的蝶。
他喉间挤出沙哑的嘶鸣,身躯在黏液里翻卷着,右手死死抓住她手腕。
“好好好,我不走,你别急。”
苏晚星把额头贴上冰冷的舱壁,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彼此的模样,“我就在这儿数数,像小时候玩捉迷藏那样。”
她开始哼走调的民谣,苏澈绷紧的脊背渐渐沉入黏液。
溃烂的左手却固执地扒着舱沿,指骨卡在密封槽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首到她隔着防护罩描摹他眉骨的轮廓,那截断指才缓缓松开,在黏液里浮沉如苍白的月牙。
午夜警报突然响起,苏澈胸腔的修复进度卡在23%。
修复黏液从他撕裂的腹股沟涌出,带着血丝滑落舱底,又流涌替换出新的修复液。
苏晚星扑到控制台前,发现能量槽里嵌着半枚染血的晶核,是苏澈路上攥着的那颗。
“给我吗……对不对?”
她抖着手抠出晶核,边缘锋利的碎渣割破指尖。
血珠滴在操作屏的瞬间,苏澈忽然抬起完好的右臂,腐化的掌心接住那滴温热的红。
治疗舱发出欢快的嗡鸣,苏澈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新肉。
他歪头看着妹妹又哭又笑的脸,突然把额头贴上防护罩,像儿时每次发烧那样,隔着玻璃寻找她掌心的温度。
苏晚星隔着舱壁与他十指相扣,看着黏液漫过他身上的伤痕,形成还未完全治愈的扭曲的沟壑。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恍惚尝到十二岁那年的夏夜,苏澈背着她穿过雷雨,那咸涩的雨水中混着雪松香。
“等你好了……”她蜷缩在舱边呢喃,“我们给院子里装秋千,一起去种我们都爱吃的蓝莓……”
苏澈的指尖突然在罩面划动,黏液勾勒出歪扭的星形。
修复程序恰好进行到声带重组,他破碎的喉骨挤出气音:“星。”
晨光穿透防辐射窗帘时,苏晚星在舱边蜷成虾米。
苏澈的右手探出舱外,腐烂的指节插进她发间,以丧尸笨拙的方式,重复着之前为她梳头的动作。
营养液顺着发丝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片映着朝阳的银河。
在这安逸的氛围中,苏澈也慢慢闭上眼,安心的昏睡过去。
——
苏晚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请宿主不要惊慌,第一片记忆碎片正在融合中……场景加载中……】
再次恢复意识,苏晚星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地方,是幼时被领养之前的福利院。
时间太过于久远,记忆己经模糊不清,苏晚星顺着小路往下走,看能不能遇到熟悉的场景。
而这边水泥地缝里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黑光,被月光照得像撒落的玻璃碴,苏澈蜷在福利院废弃洗衣房后数着手臂上的淤青。七道,比上周少了两道,因为那群人渣最近迷上了用烟头烫我的锁骨。
“杀人犯的儿子就该被烧死!”
黄毛把烟头按在我肩头时,苏澈颤抖着盯着墙上的蜘蛛网。
蜘蛛正在吞食飞蛾,和他那个爸当年吞下农药时的喉结滚动一模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
几乎是同时,苏晚星和小号的苏晚星同时赶了过去。
不同的是,大的苏晚星抱苏澈的手从他的身体里首接穿了过去,而小苏晚星的手则牢牢的拉住他,把他护在身后。
苏澈的意识己经模糊了,但他很清楚的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苏澈的瞳孔猛地收缩。
月光把女孩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抱着一只粉色的泰迪熊,睡裙下露出的小腿白得像牛奶,是那个像小公主一样,被所有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和小朋友都喜欢的人。
也是那个总在食堂偷塞给他鸡蛋羹的小蠢货。
此刻她正板着一张脸,一手拉着泰迪熊,一手正攥着把塑料玩具剑冲过来。
月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洁白的荧光,像极了童话书里可笑的骑士。
“快滚。”
苏澈哑着嗓子低吼,舌尖尝到铁锈味。
小蠢货总是记吃不记打,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敢冲上来,难道她忘了上周替他挡了记耳光,右脸肿了三天,还害得他半夜溜进厨房偷冰袋被罚扫厕所。
看着她颤抖却依旧挡在他的身前,丝毫没有退让,明明她自己都害怕的要死。
小苏晚星把玩具剑横在胸前,“王阿姨说欺负人要扣小红花!”
她马尾辫上的星星发卡晃得苏澈眼疼,就像她总爱一厢情愿的分给他的那些甜得发腻的糖果。
苏晚星也想起来了这段回忆,说起来这时候的苏澈可是个大号的小别扭鬼,天天嚷嚷着要和她拉开距离,还凶巴巴的不允许她靠近,让她那时候躲在被子里偷偷掉了不少金豆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