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大家各自回家吃饭,只有远来的亲戚留下来吃饭,下午继续再帮忙收割。
上春头没有收入,只有支出,家里也没钱买肉,只能想办法多做几个菜。
照例是韭菜煎春抵十菜,然后再葱花煎蛋煮汤。两块白豆腐是早上买好的,做了小葱拌豆腐。
蔬菜在菜园里有,摘了两条嫩黄瓜,切片炒咸菜。再摘了一大把小白菜,蒜蓉清炒。
等萧桂珍回来,让大家洗漱,泡自己家做的茶喝着。看到李洋准备的菜,都没有肉。想起厨房梁上还挂着半截春节舍不得吃完的腊肉,让李洋去拔几根大蒜,做了一碗腊肉炒蒜叶,好歹有肉了。
都是家常菜,但是味道不错,都是亲人,也不计较。客家人劳作量大出汗多,需要补充盐分,所以菜都偏咸,大家吃得香。
喝酒的倒上九乡米酒喝两杯,不喝酒的也倒小半碗客家娘酒喝着。上午的劳累一扫而空。
下午,李洋在家晒谷,看弟弟妹妹。妹夫是男的能干力气活,能把打谷工具用自行车载过去。六个大人,一下午就完成伯公坳那块田的稻谷收割了。
最大的问题还是要借板车把稻谷推回来。妹夫年轻力壮,在自行车上一次绑了三蛇皮袋,萧桂珍一次绑了两袋,五妹骑了父亲的自行车来,也绑了两袋。三妹负责收拾稻谷,六妹和侄女两人年龄不大,一起推了板车。距离远,她们只能走一趟。
全部搞完,回来不算晚,妹妹们知道姐姐没钱买菜,又怕她不好意思,硬是回家去了。侄女比较远,也没公共汽车了,只好留下来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再坐公共汽车回去,还能帮忙干半天活。
幸好这几天天气都很好,稻谷晒干后,需要用风车把碎屑、“冇pang谷”与的谷子分开。这也是最痒人的活,每次干完必须立即去洗澡。
过两天,帮忙完收割和晒谷,李洋也的农忙假也快结束了。要去田里捡稻穗了。
其实农民们都很爱惜粮食,大部分掉的稻穗都捡起来了,除了极少的掉进了软泥地里的。况且,每个学生都是有任务的,所以田里基本上捡不到稻穗。
捡了一天,也就两三斤,离十斤任务差得远。没办法,萧桂珍只好给他装了一些还未完全晒干,相对不太的谷子给他,勉强凑了十斤。
农忙假期结束,李洋将十斤“冇谷”带到学校,被班主任嫌弃了一通。他也知道李洋的情况,也只好接收,李洋算是交差了。
萧桂珍算了算家里的钱,如果五百块左右能买牛,大概还差五十多块。不知道今年政府统购余粮价钱是多少,估计也是六角钱一斤左右,差不多是一百三十块钱,省吃俭用也够了。自己吃的和喂养头牲的,再留一点急用,大概储存一千斤稻谷也就差不多了。
萧桂珍让李洋帮忙,先把两千多斤公余粮用蛇皮袋分别装好,堆放在杂房干燥的地方,下面垫上木板以免受潮。再把剩下的大概一千斤稻谷放上房间楼棚的谷仓。以前都是李云德先爬上去,用带绳子的铁钩把装着稻谷的箩筐吊上去,萧桂珍负责在下面帮下手。
现在,只能她自己来了,李洋年纪小,还没办法拉得动。萧桂珍把箩筐拉起到半空后,让李洋用锄头在下面用力撑一下。
千把斤稻谷搞得萧桂珍腰酸背痛、汗流浃背。想起李云德在家的时候,虽然他也不是特别得力,但粗重活总有个男人做,现在什么活都得自己一个人扛,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不由自主又流了下来。萧桂珍赶紧转过头去,偷偷擦干眼泪。
收拾好,萧桂珍打算去问问马冠英,打听一下耕牛的价钱。
来到马冠英家,大门没有关,应该在家。
“冠英哥,在家吗?”萧桂珍大声喊道。
马冠英正在堂屋里翘着二郎腿喝茶。听到萧桂珍喊,眼睛一亮,赶紧站起来迎了过来。
这个马冠英,头脑灵活,会做生意,年轻时是个浪子,当过卖货郎。体制下放前,就会偷偷贩卖东西,还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过,差点就被判坐班房,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搞定了。
他还有点小流氓,喜欢调笑女人,趁机摸摸手、摸摸脸的,但又不会过分,尺度把握得很准,只当是开玩笑。不过,倒是没听说过他跟谁有什么绯闻。他对李云德和萧桂珍倒是还算尊重,没有对萧桂珍动手动脚过。
“哟!原来是阿珍妹子啊!快过来坐,喝茶喝茶。”马冠英热情招呼。倒了茶给她,又从口袋里摸了摸,居然摸出两个红红绿绿的纸包着的东西来。
“珍妹子,你尝尝这个糖,可是个稀罕货,大城市来的,县城才有卖。”马冠英殷勤说道。
萧桂珍爱吃糖,但平时也买不起白砂糖,只是在年节备一点点红糖,很累的时候泡点水喝,或是需要做甜的食物时放一点。
萧桂珍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马冠英递糖给她时,可能是无意,手指轻轻划过了她的手心。
萧桂珍没有吃,把糖放进了口袋里。
“冠英哥,我问你个事哈。”
“你尽管说!我跟的德古哥也很好的朋友,需要帮忙的我一定全力帮忙!这段时间本来要去看看你的,但是感觉不太方便,就没去。”
“你走南闯北做生意,见多识广,也贩牛吧。我想问问一头水牛大概卖多少钱。”
“哦,这个啊,刚刚教会犁耙辘轴的牛犊子,大概要五百多块钱。如果是青壮的,估计要六百多。”马冠英回答。
“哦,那么贵啊。”
“这个己经差不多是成本价了。反正我也做这生意,你买的话,包在我身上,我帮你上江西赶回来,不赚你钱。”马冠英拍着胸脯说。
“多谢多谢!我看看再说吧。”萧桂珍想了想,说道。
“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忙想办法。德古哥在时我们要好,跟亲兄弟似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多谢冠英哥!我改天再找你帮忙。”萧桂珍心里有些感动,得古头还是有朋友的。
“这样吧,我帮你先留意一下,要了再说。”
萧桂珍告辞走出门去。
刚出门口,碰见了迎面走来的李昭干,他是镇供销社的干部。
“昭干惺(客家话"先生",白话"先生"的连读音),过来了?去哪里啊?”萧桂珍问道。
“是,我是专门来找你。”李昭干说。
萧桂珍有点愕然,这个昭干先生虽然跟得古头有些交情,但来往不算密切。
“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听说云德老师外出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在信社有贷款。”
“哦,是不是两年前买自行车贷的?我知道。”
“是,买自行车的50元贷款到期了,要还了。还有,上个月他又贷了20元。”李昭干说。
“啊?这个他没说哦,他贷来干嘛了?”
“借来干嘛我不知道哦。因为他人走了,月利息也没付,所以两笔贷款最好都结清才行。”
“没到期也要还清?”
“是的,因为他没照合同办事,所以要还了。贷款凭据和办理手续单据我都带来了。”
没到期要提前还虽然没道理,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夫债妻还也天经地义,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样的话,买牛的事就泡汤了,只能另想办法。
“那行吧,去我家里吧,我拿钱给你。”萧桂珍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萧桂珍去拿钱,李昭干准备好收据,交割清楚。
萧桂珍想起买牛的事情,试探说“昭干惺,之前的贷款还清了,那是不是我可以再贷款?”
李昭干一怔,没想到萧桂珍又想贷款。“呃,你又要贷款?信社贷款是有严格程序的,不是随便能贷的。你的情况,估计过不了县里的审查。”
“啊?以前也没有审查一说啊。”
“那个,之前情况不一样,我跟李云德是朋友,我给他担保了。但现在你的情况,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还款能力……所以可能贷不了。”
“这样啊……那还有什么办法吗?”萧桂珍追问道。
“除非你提供什么来抵押。”
“我要有什么能抵押,就不用贷款了。”
“这样吧,你要贷多少,看在云德老师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你担保,十块八块还是可以的。”李昭干犹豫了一下,说。
“我想贷款一百块钱,买牛钱不够。”
“啊?一百块肯定不行,太多了!”李昭干一听,赶紧起身,准备走人。
“哦……那,那算了吧。我再想办法。多谢昭干惺!”
李昭干走后,萧桂珍想了想,还是买不起牛了。要不跟人共用一头牛,
问题是,想想也没有人是单独一家有一头牛的,跟人共用也没有对象。只能在需要的时候找人借了,或者自己用人工换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