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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
“妈，我打听到龙城有个很厉害的律师，吃了饭我们过去咨询一下。”
饭桌上，李大海往嘴里塞了口油条，随口说道。
“律师？”
张开凤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跟你说小海，那些所谓的律师，其实都是骗人的！”
“他们能干啥啊？”
“就靠一张嘴叭叭两句，然后就把我们的钱赚走了，他们这种人赚钱是最黑心的！”
“再说了……”
张开凤脸色阴沉下来，眼神怨毒，咬牙切齿的样子接着说道：“说不定我们真得给楼下那个小畜生赔几十万，哪还有钱请律师……”
听到这话，旁边的莫娇娇翻了个白眼。
还好意思说。
都特么是你这死老太婆作的！
不行！
这笔钱绝对不能让大海出，谁惹出来的麻烦谁解决。
反正老太婆还存着不少私房钱棺材本儿呢，捂得紧紧的不舍得拿出来，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她总得动动自己的钱了吧？
莫娇娇内心思绪万千。
李大海则是苦笑一声说道：“妈，真不是你想的这样，律师还是很有用的，毕竟人家是专业的，可以帮我们辩护，给我们争取一些，要不上了法庭，咱可就只能干瞪眼了。这法庭辩论不是吵架，我们都不懂法，也不知道打官司的具体流程，肯定会吃亏。”
张开凤依旧摇头：“这些话都是那些当律师的自己说出来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们自己就是干这个的，当然要说得自己有用点了，要不谁会花这冤枉钱去请他们打官司？”
李大海都无奈了。
自己这个妈，说得好听点是固执，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哪能咋办？
李大海虽然做人做事都挺操蛋，但他还是挺孝顺的，对此也只能换个说法来劝母亲。
“妈，人家律师就是专业干这个的，在公检法肯定都有关系呢，那你说现在这年头，干啥不得托人找关系？咱两眼一抹黑地走进法院，肯定吃亏，可如果有个律师一起，人家给支个关系，那你看，情况肯定会大不一样的。”
果然，还是这种说法有用。
至少张开凤不再反对。
“那……也有点道理……”张开凤点点头，“不过我不想去，反正情况啥的你都清楚，就你去跟律师谈吧。”
李大海也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母亲肯定情绪不好，便没有强求，说道：“也行，我先跟律师初步接触一下，问问情况再看下一步怎么办。妈你就好好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这个事情肯定会得到圆满解决的。”
“嗯……”
张开凤点点头。
李大海又冲着儿子李梓轩叮嘱道：“轩轩，你在家里要听奶奶的话，不要淘气听到没？”
“知道啦！”
熊孩子李梓轩不耐烦地说道。
很快，早餐吃完。
莫娇娇上班。
而李大海则是跟单位请了假，开车前往全璟律所。
在全璟律所，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张伟律师。
见对方西装革履，英气逼人，脸上始终带着自信从容、胸有成竹的笑容，便内心大定，觉得自己找对人了，这位一看就是那种很厉害很牛逼的律师。
而张伟呢，见到李大海之后心情也挺好的。
因为他最近案子比较少。
当然，这是跟张伟自己巅峰时候相比，那段时间，三天一小案，五天一大案，代理几乎就没有断过。
收入自然也是非常哇塞。
可巅峰过去之后，案子数量有了明显减少。
虽然跟其他律师比起来，还算是多的，但已经见识过山顶绝美风光的张伟，又怎么会满足于半山腰呢？
“李先生是吧，快请坐。”张伟笑容满面地招呼一声，“您母亲呢？她本人没有过来吗？”
“我妈她身体不舒服就没来，不过情况我都清楚，是这样的……”
李大海落座后便讲述起来。
虽然他说得还算客观，没有进行明显的修饰和避重就轻。
但……
奈何他知道的本身就是张开凤添油加醋之后的版本，本身就跟事情的真实情况有不小的差距，即便李大海讲述得再如何客观，也难以切实反映真实情况。
不过张伟经验丰富。
从李大海的讲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自动剔除了干扰项，倒也能了解个大概。
“所以，简单说起来就是你母亲毁坏了别人一台价值六十六万的企业级路由器，并且证据确凿，而对方呢一口咬死不调解，没错吧？”
张伟询问道。
李大海点点头：“差不多……吧？”
“刑，我清楚了。”
张伟沉吟片刻，在李大海期待的目光中，笑眯眯道：“这案子说难也难，说不难吧，也确实大有发挥空间。”
李大海眼睛一亮，连忙道：“张律师还请直言！”
“难的地方在于，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几乎没有抗辩的可能。”
“也就是说，你母亲罪名成立是肯定的。”
见李大海脸色都变了，张伟紧接着说道：
“李先生你先别着急，情况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我刚才也说了，这案子大有发挥空间！”
“比如，你母亲确实不知道路由器的价值，企业级路由器本身就不是寻常人家和普通百姓有机会接触到和了解到的，更何况你母亲年过花甲，不认识也属正常，不知道其价值更是应该，这便可以说明，最起码你母亲并没有让被害人承受巨大经济损失的主观恶意，只是受到某些无良营销号的影响，以为网络会发出辐射影响小孩健康，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关心孙子健康的老人家的无心之失罢了，绝对能够赢得不少同情分。”
李大海脸上浮现出喜色，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我妈就是一个普通的步入老年的妇女，平时用手机都只会打电话聊微信刷抖音，怎么可能认识企业级路由器呢，那玩意儿别说我妈了，我都不认识。”
“无心之失，没有明显的主观恶意，这些都可以作为减刑情节在法庭上提出。”
“其次，我严重怀疑，对方存在钓鱼行为！”
张伟双眼微眯，总觉得这个事情的风格跟某个靓仔很像。
“那可是企业级路由器，正常人家怎么可能会用到这种东西？千兆宽带已经足够用了。”
“而且，价值六十多万的贵重物品，居然就那么放在门口，真就不怕丢了或者被人毁坏了？”
“张律师，你的意思是……”李大海眉头紧皱，眼眸之中寒芒闪烁，“那混蛋故意的？他故意斥几十万巨资买了个自己根本用不到的企业级路由器，还故意放在门口，就是等着我妈去破坏？”
“不是，这人他妈有病吧！？”
“什么仇什么怨，这么大费周章地害我妈，我真就草了！”
对啊，这种事情很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双方早有旧怨。
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这里面的事情，显而易见。
不过这些也只是张伟的猜测而已，或许能以此打开突破口。
“他妈的！”
“我非收拾这傻逼一顿不可！”
一见李大海一副气势汹汹好像要杀人的样子，张伟眼皮一跳，连忙道：“李先生，你千万别冲动，我说这个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也许事情并不是这样呢？而且，你真去找他理论这个事情，并没有半点好处，甚至可能会带来更坏的后果。”
李大海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张伟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们先把合同签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我会去找对方谈一谈，看能不能找到破绽，到时候也可以多一些斡旋的余地。”
“信任！我当然信任你。”
李大海连忙点头。
接着，两人便签了合同。
张伟正式成为张开凤的代理人。
“对了，你知道对方名字吗？”
签好合同后，张伟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此前李大海在描述的过程中，一直是以“傻逼”“小逼崽子”之类的词来指代被害人的。
张伟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姓姜，好像叫……嘶，叫啥来着？”
李大海有点想不起来了。
又或者说，他本来就对姜禹的名字不感兴趣，反正提起来也只是称呼他为“傻逼”。
而张伟却是脸色微变，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姜禹？”
“没错没错，就是姜禹，张律师你怎么知道的？”
“哦，没什么，就是以前有个案子接触过。”
张伟敷衍了一句。
李大海也就没当回事儿。
但他却没注意到，张伟的脸色已经发生了变化。
居然是那小子……
张伟内心一阵复杂。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被害人居然是姜禹！
如果换做其他人，张伟还有几分把握，能够跟对方达成调解，又或者以“钓鱼”的说法逼对方做出一些让步。
可这是姜禹！
张伟知道，那些伎俩策略，对姜禹是没用的。
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总之，这案子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办。
当然，张伟肯定不会退缩或者拒绝代理，他会更加用心更加努力地为张开凤进行辩护。
只是心理预期确实需要降低一些了。
……
另一边。
“轩轩，我的乖孙儿，奶奶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张开凤拉着孙子李梓轩的手，笑得满脸褶子。
“好好好！”
熊孩子正是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年纪，自然是蹦蹦跳跳欢呼雀跃。
“走，奶奶带我乖孙出去玩。”
张开凤拉着熊孩子便出了门，顺手还从入户柜上拿了家里的钥匙。
他们家用的是智能门锁，可以人脸识别、指纹和密码开门，当然也有机械钥匙，但基本派不上用场，平时也没人拿。
但今天，张开凤却特意带上了机械钥匙……
很快，张开凤带着熊孩子乘电梯下到了-1层。
“奶奶，我们要开车出去吗？”熊孩子问道。
张开凤说道：“哎呦我的乖孙儿，奶奶哪会开车哟，但这下面凉快，外面那么大太阳，咱不出去。”
一边说着，张开凤拉着熊孩子便往外走。
同时还做贼似的探头探脑，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什么。
很快，
张开凤眼睛一亮。
找到了！
那辆跟棺材似的黑车！
张开凤紧赶两步走上前，看了眼车牌号，确定没找错，就是姜禹的。
“小畜生！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痛快！”
张开凤眼眸之中闪过怨毒的神色，拉着熊孩子躲到旁边，小声吩咐道：“轩轩，看到那辆大车车没有？听奶奶的，你用这个钥匙，在车门上画一幅画，画好了奶奶带你去吃麦德基。”
熊孩子撇了撇嘴，“奶奶，跟你说了八百遍了，那个叫肯德基！”
“不管什么坤，轩轩想不想吃？”
“想！”
熊孩子大点其头，咽了咽口水。
“去吧，去画一幅画，奶奶带你去吃肯德基，要用力一点哦。”
“嗯！”
熊孩子从张开凤的手中接过钥匙，撒丫子便跑到奔驰大G跟前。
仰着脑袋看了眼。
“哇！好大啊！”
熊孩子感慨一句，然后就开始“作画”。
三四岁的小男孩儿，精力旺盛，还很有想象力，紧紧抓着钥匙，用力在车门上一下一下的画着。
为了肯德基，他画得可卖力了。
“吱吱吱——”
让人酸牙的声音在地下车库内响起，听得张开凤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她抱着肩膀站在几米外，虽然那刺耳的声音让她很不舒服，但脸上却满是畅快的笑容。
哼！
让你犯贱！
车上被画得鬼画符一样，看你哭不哭！
反正轩轩才三岁半，就算被抓住也没关系，总不能抓一个三岁半的小朋友去坐牢吧？
这一招，简直无解！
张开凤越想越觉得解气。
而且她曾经某次刷抖音的时候看到说未成年犯罪是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
轩轩岂止是未成年，他都还不到四岁。
怕啥？
所以说，懂法和不懂法的人都不可怕。
前者知道法律的威严，知道法律的界限，轻易不会触犯法律。
后者呢，面对未知的东西，不了解的领域，本能就会充满敬畏和谨慎，三思而后行。
最怕的就是那种懂点法，但是不多的半瓶水。
以为自己很懂，其实还差得远。
就比如张开凤。
她单知道未成年人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却不知道……
还有个词叫做“监护人”！
小孩子划车，确实不用承担责任，而且也没能力没条件去承担。
但小孩子总有监护人吧？
你家小孩给人车划了，作为监护人，能逃避责任？
居然能想到使唤小孩子去划车来进行报复，咱也不知道张开凤这脑子里装的是浆糊还是屎。
更不知道，李大海会是什么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