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下人们有一拥而上的趋势,刘宇也吓了一跳,身子后退的同时,他大喊一声:“擒贼先擒王!”
话音落下,他带来的两人悍然出手,一人三两下就将冲到前头的奴仆打倒在地,另一人看准时机,趋步向前,在陆文生慌张的神情中,一下子将他制住。
“都别动!不然我要他的命!”
扣住陆文生的脖子,他威胁下人们停手。
陆文生还想着教训这三人一顿,哪想三人中,竟有两人功夫这般厉害,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制住了。
感受到脖子处的大手力道渐紧,他吓得心脏怦怦跳,可怒火仗着酒劲,却难以平息。
以至于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求饶,反而叫嚣道:“我乃杭州士绅,前礼部侍郎之子,你们敢动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说着,他竟还打算让下人们继续动手。
然而话没说完,脖子一紧,顿时便发不出声音了,只因掐他脖子的人,加大了力道。
“住手,快住手!”
眼看陆文生被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来,方氏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让住手。
这个年代,女主人的权力,完全来自于男主人,若是陆文生有个三长两短,她便无依无靠了。
她这声喊,既是让对方住手,也是让下人们住手。
不过其实不用她喊,下人们早就已经住手了。
只因这两人出手太快,把他们吓得不轻,加之又挟持了家主,更不敢轻举妄动。
汉子松开了手,陆文生得以喘气,这会儿他总算意识到自已的处境,不敢乱说话了,但他依旧不服,对方氏挤眉弄眼。
看到丈夫朝自已眨眼,方氏不明所以,还是管事李岳亭聪明些,一看老爷眼神,立马明白了意思,他急忙叫过身边一个心腹下人,吩咐道:
“快去报官,就说老爷被歹人擒住了,性命危在旦夕!”
那人得了吩咐,飞也似的出去了。
李岳亭说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很多人都看到听了他话的人飞快跑出去,傻子也知道这是报官去了。
刘宇眉头一皱,他奉命来请陆缺,并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份上,但眼下已经闹成这样,让他妥协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肯放过陆文生,对方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猜测对方去报官,知道这件事已经难以善了的他,也忙对随从道:“你快回去,将此事告知供奉。”
那人得了吩咐,点头便往外走,却被下人们拦住。
“都别动,不然我对他不客气!”
眼看同伴被人拦住,挟持陆文生的人当即以陆文生作为要挟,让陆家下人让路。
下人们不敢轻举妄动,纷纷把路让开,那人快步跑出去了。
陆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主要是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都有些傻眼。
不过,眼下这情形,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自已这边不会吃亏了。
只是对这三个突然冒出来帮忙的人,他还有很多疑惑。
虽然在城门口救人的时候,他就从车驾和穿着上猜测这些人应该不普通,但也没想到竟然是官。
共凤原来是供奉。
“明金局......”
陆缺可以肯定,这具身体原主人绝对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上一世的记忆中,他对这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是干啥的呢......
“陆盈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人,挟持家主!我已让人报官去了,识相的,赶紧让他们放人!”
陆缺正琢磨着在哪里看过明金局这个称呼,李岳亭忽然对他怒斥一声。
他还没答话,只听刘宇一声冷笑。
“你家老爷尚且还在我手上动弹不得,你这奴才算什么东西,也敢多嘴?”
说罢,他还担心陆缺被李岳亭的话吓到,出言宽慰:
“陆小郎君不用担心,此事与你无关,有官员来时,我自会分说。”
他神色虽然严肃,却并没有多少担忧,显然,他并不怕对方找来的官,因为他也找人去了。
或许,他坚信自已找来的人,一定可以将此事解决。
见其神情淡定,陆缺心里也踏实多了,他笑了笑,好奇问道:“兄台,今日在城门口处,我观你们风尘仆仆,口音也与杭州有些区别,我想来,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刘宇倒没想到陆缺还有心思问自已是哪里人,但也没隐瞒,点头道:“小郎君好眼力,我们确实非本地人,而是来自汴京。”
汴京就是京城。
听到这两个字,陆缺心头凛然,脑中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中使,供奉......这都是内廷宦官才会用的称呼,再看眼前这个刘宇,三十上下,白面无须,分明是个宦官。
来自京城的宦官,明金局,供奉姓童......这个时代,姓童的宦官可不多啊......
陆缺瞳孔微缩,心中,对童供奉的身份,已隐隐有了猜测。
“对了陆小郎君,刚才只顾着与此人争论,还不知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在来的路上,只听那姑娘说你父母双亡,与叔父住在一起,此人莫非就是你叔父,为何为难与你?”
刘宇虽然对自已的后台很有信心,但到底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若是供奉问起,他回答不上来,难免挨训,所以才想问个清楚。
对方先前问过一次,陆缺没说,是觉得跟此人无关,没必要说,但现在人家这么热络的帮他,再不说就不好了,因此陆缺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刘宇听完,大怒不已。
“我就说小郎君古道热肠,怎会与自已家人起冲突,原来竟是这无良二叔想强占侄儿家产,岂有此理!”
刘宇原还担心陆缺这方不占理,一听他不仅占理,还是个受害者,顿时便理直气壮起来,冲着眼前被挟持的陆文生臭骂了一通。
陆文生脸色十分难看,挨了骂也不敢反驳,只是凶狠的看着陆缺。
“哟?这是怎么了?”
刘宇还在数落陆文生的不是,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随着下人让开一条道路,只见忠伯领着几个穿青衫的男子踱步走了进来。
说话的,是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中年男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族族长陆文和。
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老者,便是陆族的族老,论辈分,比陆文和还要大上一辈。
他们,就是陆缺请来与陆文生打擂的。
陆文和早先就得了陆缺的信,倒是知道来干什么,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阵仗竟会这般大。
陆缺这小小院子,人挤人的,眼看都站不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有族老疑惑的问道。
忠伯前去请人,最怕的就是来晚了陆缺会出什么意外,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他吓得不轻,直到分开人群,眼看陆缺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陆文生被挟持,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而且挟持陆文生的人,他不认识。
想不到少爷竟然还有帮手。
忠伯看到陆文生的时候,陆文和等人也看到他了。
来之前,他被告知只需说几句公道话就行,一看陆文生被人掐着脖子,顿时吓了一跳。
陆缺可没说过会闹这么大。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方氏早已踱步到他身前,哭道:“族长,族长,你可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啊。”
方氏正没主意,眼看族长来了,急忙向其求救,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惨。
“这......弟妹,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文和疑惑的发问,方氏哽咽着,难以言语,李岳亭见状,忙上前指控陆缺。
“族长来得正好,大少爷胆大包天,竟勾结外人挟持我家老爷,族长千万要为我家老爷主持公道啊!”
李岳亭本就对陆缺怀恨在心,眼下主子又被挟持,自认找到对方把柄的他,急忙发出控诉。
陆文生也忙说道:“族长,陆缺大逆不道,勾结外人强夺家产,你快,快叫族人过来,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听说陆缺想分家,我原还担心他心志不坚,没想到他胆子竟这般大。
陆文和暗自想着。
一看陆文生像只鹌鹑一样被人掐着脖子,只顾向自已求救,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的嚣张?
他便想笑。
你也有今天!
不过眼下,着实不是笑的时候。
听了李岳亭和陆文生的话,他假作悲怆,痛心疾首的道:“至亲之人,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