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河湾后,陆缺跟随童贯和杨戬一起来到了市舶司衙门宣旨。
市舶司就是后世的海关,主要管理的是进出口的业务,虽然权力不大,却富得流油。
市舶司的官员早就收到了消息,陆缺等人来的时候,即便是大晚上,也没耽搁太久便集合到了一起接旨。
陆缺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市舶司的最高长官市舶使是竟是由杭州知州杜文宾兼任。
至于判官,他没见过,只知道姓孙,叫孙谷雨,字孟坚,三十几岁。
圣旨内容除了宣布由孙谷雨任火柴局判官,童贯任监火柴局务,陆缺任提举干办外,还明令火柴局初建的一切使费,全由市舶司承担。
一年之后等火柴局赚钱了再行偿还。
看来官家是真没钱了,不然也不会首接让火柴局挂靠在市舶司衙门。
官家的圣旨,当然没人敢违抗了,杜文宾欢欢喜喜的接下。
兴建火柴局的使费由市舶司承担,他没什么惊讶的,因为市舶司有钱,每年都要承建好几个朝廷下派的任务。
但让他惊讶的是,这火柴局提举干办,竟然是陆缺。
还就是他认识的那个陆缺。
想不到此子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运道!
火柴局总共就三个官儿,判官是一把手,监官只负责监督,不干涉做事,平时都不用来,一般都是太监兼职,这样一来,相当于陆缺就是二把手。
市舶司是路一级(省级)的衙门,火柴局挂靠在市舶司,显然也是路级衙门。
陆缺初次为官,就能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实在不得不让人惊讶。
不过,也只是惊讶而己。
杜文宾是京官外放担任知州的,见识多,倒也没有大惊小怪。
与陆缺见礼之后,又为他介绍了市舶司的其他官员。
其他官员与陆缺干系不大,只是打个照面便过去了,但孙谷雨作为火柴局的一把手,陆缺不敢怠慢。
火柴局总共就三个当官的,这个是大哥大,自己作为小弟,要是搞不好关系,日子会很难过的。
好在,孙谷雨大腹便便的,长得喜庆,人也和善,初见陆缺就说道:“哥哥是个偷懒不干事儿的,以后可要辛苦老弟你了。”
话说得客气,但陆缺也不敢拿大,只说自己什么都不懂,还指望当老大的带路。
两人初次见面,给彼此留下的印象都不错。
到底是官场老油条,市舶司的官员们早就在外面酒楼备好了酒菜,圣旨宣读完毕,简单认识一下后,杜文宾便领着一众官员前往落座。
然后便是推杯换盏,互相又加深了一番印象。
席间,不少市舶司官员都对陆缺表现出很高的兴趣。
别误会,不是那种变态的兴趣。
只是觉得陆缺年纪这么小,竟能得到官家亲封,心中好奇罢了,当得知此人还是今番乡试解元之后,更为讶异。
都觉得此子前途不可限量,纷纷有意交好。
陆缺心里还挂念着林月娘的事,不敢多喝,好在杨戬舟车远劳,状态也不咋样,并没有吃太多酒,便回驿站休息了。
看到正主都走了,童贯也没待多长时间便起身告辞,所有人都介绍过,陆缺也以不胜酒力为由,向众人辞行。
在席间的时候,陆缺有个小厮进来与杜文宾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什么事,可陆缺要走时,杜文宾忽然叫住他。
“陆大人,衙门外有位朋友想见陆大人一面,陆大人留意。”
这话让陆缺有些纳闷儿,什么人想见自己?
还要知州传话?
“多谢知州大人提醒。”
陆缺心里疑惑,与童贯一起走了出去。
“盈之家里还有银子吗?”
两人在酒楼的院子里走着,童贯忽然问道。
“回大人,还有一二百两。”
见陆缺对待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恭敬,童贯心中虽然称意,还是提醒道:“今后你我是同僚了,不必再执下属之礼,要是让别的同僚看见,恐有非议。”
陆缺点点头:“大人说的是,陆缺记下了。”
“只有一二百两可不够。”
回到先前的话题,童贯摇了摇头。
陆缺想着,童贯这是要找自己拿钱?
正要问对方需要多少,只听童贯说道:“杨殿头明天一早就要回京,礼物一定要赶在他动身之前送到,咱们火柴局的三个人里,只有你是初次被封官,给他留个好印象很重要。
我送二百两银子行,对你来说,要是送二百两,就少了,这样,既然你那里没银子,便由我帮你送五百两给他。”
童贯的话,让陆缺心中意外。
他还以为是童贯没钱了要找他拿钱,原来是提醒他送礼,知道他钱不够,竟还愿意帮他出钱。
“大人,这怎么使得?”
“如何使不得?你那里又没银子,铜钱太显眼了,还是银子好些,就当拆借你的,你以后给我不就是了。”
童贯没什么所谓的说道。
陆缺一想也是,当即道:“既然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你我两人,何须外道?”
陆缺当初巴结童贯,只是想着借童贯之力,在杭州站稳脚跟。
出于后世的影响,一首觉得童贯是奸臣,人品肯定不咋样,可是相处下来,发现此人与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对别人不一定有多好,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不仅没有贪墨自己的功劳,还如此照拂。
两人说笑着,走出了客栈。
童贯本想让陆缺坐自己的马车回去,走到客栈外,却撞见了朱勔。
“朱勔见过童供奉,陆大人。”
看到朱勔,陆缺瞳孔微缩。
刚才还想谁会在外头等自己,还劳动知州传话,没想到竟然是朱勔!
朱勔的出现,也让童贯感到惊讶,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杀死林友的是朱勔的弟弟,陆缺摆明了要为林友伸冤,朱勔找上陆缺,可能是为了求情。
童贯看了陆缺一眼,有意想提醒陆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一想陆缺今天执意将案子查到那种地步,显然不是愿意少事的态度。
既如此,自己也不必多劝了。
“我给你留匹马,等会儿你自己骑回去?”
童贯对陆缺说道。
“多谢大人。”
陆缺买了马车,家里也有两匹马,之前没事的时候,他去城外学过几次,不算熟,但也会骑了。
童贯说完,让一个骑马的随从下马与他乘坐马车,马则留给了陆缺,然后又看了看朱勔,才上马车走了。
童贯在或不在,朱勔该说的话都要说,童贯走了更好,他可以说得明白些。
“恭喜陆公子,一日之内,先中解元,又得封从事郎,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童贯刚走,朱勔开口拍起马屁来。
“朱公子在此等我,不知有何事?”
陆缺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首接问了出来。
“那日与陆大人分别之后,朱勔相见恨晚,有心拜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得知大人得封从事郎,特备了贺礼前来,恭贺大人!”
朱勔说着,拍了拍手,只见他身后的一辆马车被车夫赶着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