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饶是陆缺涵养不错,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忍不住骂出了声。
提点刑狱司和司理衙门一样,都是主管刑狱之事,但级别不同。
司理衙门用后世话说,只是个市局,而前者,则相当于省厅!
杭州就是两浙路的治所,所以市局和省厅都在一个城里。
以陆缺的官职,市局办案,他都很难插得上手,更别说如今移交省厅了!
他连提刑衙门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朱家果然没那么容易妥协,这是用上手段了!
正常情况下,只有大案要案,或者司理衙门查不明白的案子,才会交由提点刑狱司处理,可是这件案子并不大,而且所有线索都被自己查出来了,只需得到人犯供词就可结案。
杨元正为了能将案子推出去,还故意上演了一波从马上摔下的戏码,还真是难为他了!
与陆缺说话的是司理衙门的一个主簿,将这些事说完,便要进去。
陆缺又问提点刑狱司将会在何时审案。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大人不防首接问提点刑狱司的检法官大人,他在里面呢。”
陆缺讶异,一问才得知,案子移交提点刑狱司后,对方正派人来转移嫌犯。
陆缺急忙走进去,穿过狱神祠,来到了司理衙门关押犯人的地方,果然一来就看到了提点刑狱司的人正将陈氏押上囚车,而陈氏后头,跟着的是朱孚。
但陈氏手铐脚镣齐全,同为嫌犯,朱孚竟然什么都没戴。
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被扒,还是一副有钱人家公子哥儿的模样!
然而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身为司理衙门捕头的周侗。
此刻竟然被两名公差一左一右押着,走在朱孚的后面!
“来者何人?”
看到陆缺上前,有人厉声问道。
“提举火柴局干办,陆缺。”
听陆缺报出名字,提点刑狱司的队伍里立马走上来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公服的瘦削男子。
“原来是陆干办,下官提点刑狱司检法官王文度,正在奉命转押人犯,不知陆干办前来,所为何事?”
男子与陆缺通了身份,言语虽然没什么不妥之处,可态度,却有些不屑,趾高气昂,鼻孔朝天。
提点刑狱司检法官是正九品,比陆缺还低半级,按理说他不该这么嚣张,但他也说了,他是奉命而来的。
奉谁的命?
提刑司最大的官不是他,而是提点刑狱公事,人称提刑官,从西品!
王文度奉的,自然是提刑官的命。
“既然是转押嫌犯,为何陈氏戴了手铐脚镣,朱孚却什么都没戴?”
陆缺没有回答王文度的问题,只是指着朱孚问道。
这个问题,让朱孚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王文度不咸不淡的回道:“命令紧急,下官匆忙赶来,忘记带那些东西了,回去再给他戴上,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王大人忘了带,难道司理衙门也没有?”陆缺追问。
见陆缺不依不饶,王文度也皱了皱眉:“司理衙门就一副手铐脚镣,这不是给陈氏带上了吗?
陆干办此来,若只是指点下官该怎么抓人的话,就不劳费心了,没别的事,下官这就要带人回去。”
王文度虽然口称下官,却根本没将陆缺当回事。
偌大个司理衙门只有一副手铐脚镣,谁信?
可是陆缺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没用,只说道:
“此案与我有些干系,死者的女儿在我家中帮佣,这件案子的线索,也是我与杨司理一同查出来的,如今既然移交提点刑狱司办理,本官还有诸多线索没说,当与王大人同去提刑司协助审案。”
“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文度点点头,又拱手道:“陆干办愿意协助我提刑司办案,下官感激不尽,但眼下却是不用, 提刑大人因赴苏州公干,暂时还没空审理此案。
下官得到的命令,只是暂时将人犯收监,严加看管,陆干办想协助审案,等提刑大人回来,自会差人来请,届时,还望陆干办不要推辞。”
王文度的话,让陆缺心下一沉。
果然,案子移交提点刑狱司,何止是不给朱孚戴手铐脚镣这么简单,连处理都没人处理了!
“不知提刑大人何时回来?”陆缺问道。
“短则两三日,多则六七日,说不准。”
王文度似笑非笑的说着。
陆缺紧皱眉头,知道对方故意这么说,只是搪塞自己。
若是杨元正审理此案,也许还会忌惮自己三分,可若提点刑狱司审理的话,没人会忌惮他。
提刑官权力极大,除了审案,还肩负劝课农桑等任务,在路一级的所有官吏中,地位仅次于转运使。
而能做到一路提刑官的,没有简单人物。
自己不简单,背景更不简单。
陆缺官位比他低了西级不说,还毫无背景,谁会拿他当回事?
没看到正九品的王文度,也只是表面恭敬,实则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吗?
陆缺知道,这件案子,自己多半是插不上手了。
可案子插不上手,有些事却不能不明不白。
他指了指最后的周侗:“前两个是人犯,这位,我没记错的话,是司理衙门的周捕头,他所犯何罪,为什么也被押着?”
见陆缺问起自己,周侗抬起头来,原本沮丧的眼中,多了不少希望的光芒。
“周侗滥用私刑,顶撞上官,因杨司理身体欠安,没在府衙,所以下官将他抓起来,准备带回提刑司惩处,以儆效尤。”
王云度说道。
“大人,我没有滥用私刑,更没有顶撞上官!”周侗为自己辩解道。
“住嘴!这个时候你还不知悔改,还想狡辩?”
王云度冷哼一声,要不是先前说了司理衙门就一副手铐脚镣,只怕还想找来一副,给周侗戴上。
以周侗的武艺,他若想挣扎,提刑司的人根本不可能押得住,但他没挣扎,不是因为甘愿认罪,而是不敢。
原本只是小罪,若是挣扎,罪过就大了。
“王大人说周侗滥用私刑,顶撞上官,本官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
陆缺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