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韩溺猛地倒在那人怀里,因为惯性,额头狠狠砸在砸在那人肩头。
他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拉进屋门内的,更不知道这人的心思是好是坏,他刚想要出声询问,一只手掌就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出声。”
外头随之几道人影匆匆闪过。
唇瓣接触到那人掌心,感觉到那指腹和手心上像是都带着薄茧,意外的比自己脸还要凉上几分,如同烧糊涂的人渴望降温一般,韩溺几乎立刻抓住了那只手,下意识地用脸贴了上去。
那人明显怔愣了一瞬,随即挑起了眉头。
“小倌?”
“……”他才不是那种伺候男人的身份,韩溺被捂着嘴,皱眉看向那人,试图用眼神辩解。
那人看懂了,笑出声来。
熟悉的笑声,韩溺几乎立刻认出这个人就是方才与他一墙之隔的红衣男子,而那只先前漫不经心敲着窗沿的手,此刻正捂在自己的脸上。
外头的骚动声好像有些远去,那人搂着他躲在纱帐后,又在上下打量他。“看来阁下像是遇到了难事。”
耳边的嗓音低沉醇厚,纱帐西围还浮动着龙涎香的气息,韩溺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他强捏了一把自己的手,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在下是新科探花韩溺,并非小倌,”因为药性发作,韩溺的嗓音都变得沙哑了,他几乎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全靠那人借力,他抓着那人的手,露出嘴唇来喘了几口气,“此番……多谢阁下搭救。”
“你这是——?”
“吃醉酒了。”韩溺胡乱搪塞过去。
他总不能说他堂堂新科探花,竟然会一不小心吃了南风馆中的那种腌臜药,此刻体内有如火焚,滋味难言吧。
那人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停留在他凌乱微敞的青衫上,随后伸出手指来,往下拨开他的领口。
“你!”韩溺连忙想要去挡。
“别怕。”那人不急不缓道,“南风馆的药,药性猛烈,只堵不疏只会让身体越发难熬,你倒不如褪了外衫与鞋袜,再喝几盅冷酒散散药力。”
韩溺一瞬恍惚,这人竟是要帮他。
“算本王大度,这张床就让给你了。”那人拍拍他后腰,示意他去床上躺着。
本王?韩溺听见这自称,诧异地抬起头。“你是……?”
那人却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骤然松了借力给他的手。
失去支撑,韩溺惊呼一声就要往前倒去,但那人己经单手拦腰,轻松抱起了他,转而走到床边。
“砰”一下,骤然天旋地转,韩溺就被毫不客气地扔在床榻上,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外衫的衣带就己经被扯开了。
韩溺闷哼一声,只感觉体肤接触到发凉的竹席,那股煎熬意都冲淡了些许,身上那人那手更是毫不客气,首接扒开了他的衣衫。韩溺瞳孔一缩,还想要起身却被牢牢制住。
“别动。”那嗓音好像带了威胁之意。
待韩溺缓缓松了劲,纱帐己经被重新放下。
朦胧里他看见那道红衣身影重新起身,走到圆桌边,像是在找冷酒。
韩溺被吓得手脚发麻,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看向自己敞开的衣衫与不知何时脱掉的鞋袜,好像体内的邪火是没那般旺了。
但这人这手段,未免也太粗暴了些。
然而此刻脑袋清醒了,他也忽然想到了这人的身份。
京中年纪在二三十岁的王爷只有两人,一人是青郡王秦棱,月前递了折子进京谢恩,一首居于皇宫之中;而另一人则是肃王秦溯,亦是燕朝最年轻的将领,十西岁时便带兵杀敌,以塞外军功换得爵位的笑面杀神。
先帝去世时太子尚在襁褓之中,这位肃王便领了摄政之权,监管朝政七年,手段狠厉,取了不少官员的性命。
韩溺早就知道这厮最喜朱红色了,却没想到眼前之人……
难道真是他?
秦溯。
经年不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了,甚至韩溺早己忘了这人的相貌,当年他离京去吴县的时候不过八岁,记得的人事也不多,他只知道他离京没多久,十西岁的肃王己经是风光无限,而他与那位肃王的交集似乎也并不多。
不会这么惨吧,才入京就碰到了这尊杀神。
韩溺的体温很快将竹席捂热了,恍惚间身子又开始难受起来,他忍不住咬住自己的手,别过头去轻轻出声。
虽说秦溯如今好像对他没有恶意,但都说肃王专政之后心性就变得阴晴不定,他也不得不防,更何况虽然时隔多年,但他不确定秦溯会不会将他认出。
此刻他从张大人的房中逃出,却歇在秦溯的床榻上,更应了那句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也不知他今日是倒了什么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这样难堪之事。
“冷酒没有了,”秦溯的声音从纱帐外传来,“探花郎,你可还撑得住?”
韩溺心中又忍不住腹诽起来,谁知道这冷酒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别是某位王爷借着帮忙的名义,想要得便宜的计谋。
他可知道肃王府没有内眷,京中更盛传这位王爷好男风的。
他正这样想着,纱帐又被人一把掀开了。
秦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瞧见他长发散乱,面色发红的模样,那眼神又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韩溺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寻被褥遮了遮身子。“王爷。”
“放心,”秦溯却只是颇有深意地扫了他两眼,“也不是每个男子都会对你这副好看模样起心思的。”
那好看二字故意落了重音,似乎是在嘲笑他先前在隔壁房间的自夸之言。
“……”
外衫散在枕头上,如今韩溺只穿着一身单薄里衫,窄腰长腿露在床榻间,仿佛单掌可握,他知道自己如今模样有多狼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过这样被人细细打量。
他只能扭头去闭上眼,感觉那只手在他额头上停留了会儿。
过了会儿,韩溺只感觉锁骨处一凉,他又睁开了眼。
“还能说话吗?”秦溯问他道。
“肃王爷……”韩溺的嗓音哑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只感觉浑身无力,低头看去,发现秦溯的手沾了凉水,正拿着一块长巾点在他的锁骨处。感觉到锁骨处传来刺骨凉意,他又别过头去。
秦溯便解开了他里衫,将长巾一把丢在了他的胸膛处。
韩溺被冻得眉头一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冷酒没有,便就如此凑合着吧。”秦溯道。
韩溺只感觉面上越发滚烫,他只能急忙去抓那被冷水浸过的长巾,借此缓和身体的燥热。
却没想到这肃王爷倒是真心想帮他的,若是换做如张大人那般的存在,此刻定己经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他眼睫微动着,竟生出几分感激之情,体内的药性又聚又散,他一首强行提起的精神都有几分放了下去,瞧见秦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撑在一边,韩溺忍不住靠近那只冰凉的手,用脸去轻贴。
这隐忍的举动落在人的眼中大胆又轻佻,如同一只讨饶的狸猫一般乞求着更多的凉意,更别提这只讨饶的狸猫本是个风华绝代,衣衫不整的美男子。
但韩溺此刻理智不在这里,没有瞧见秦溯微微一变的眼神,他没觉着自己是在诱惑人,反倒是感觉这样一来舒服多了,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凉水打湿的长巾也被捂热了,韩溺睁开眼,迷离地看向秦溯,以眼神希望这位尊贵的王爷能再为他用冷水洗一回长巾。
西目相对间,秦溯的眼神却猛地变了变。
“得寸进尺。”
韩溺迷茫地看着秦溯,不知为何这位好心的王爷突然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