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凛说了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后,白宸的肩膀微微一僵,诧异地抬起眼眸。
就连君浅凤也露出讶色,冰蓝色的凤眉高高挑起,“此话怎讲?”
苍凛迟疑片刻,轻声道,“你每次来我这里……寻死时,他都会暗中跟来。”
谁知,白宸闻言后只是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染血的唇瓣微颤,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仍在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新的痛楚,让他连开口都显得异常艰难。
“在他用帝王之印的力量为魔祖夜孤解开封印之前,”君浅凤语气悠远,“隐月不会让他出事。”
苍凛沉默片刻,龙瞳中倒映着少年破碎的身影,“他看向你的眼神,不像是看待一枚棋子。”
“或许…”白宸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有一点真心吧。”
他垂眸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掌心,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中,“十年…就算是养一条狗…也该有些感情了……”
但这份感情究竟有几分重量?
又能否抵得过那个人的执念?
白宸缓缓收紧五指,任由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玄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终究……不过是一枚用得顺手的棋子罢了。
苍凛与君浅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了然。
他们知道,要让这个少年真正敞开心扉,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白宸染血的侧脸上,为他苍白的肤色添了一丝暖意。
君浅凤衣袂轻拂,就这样随意地在他身旁盘膝而坐。
玄冰地面泛起细小的霜花,却被他周身流转的冰蓝色灵力无声化解。
“聆殇这是……己经认主了?”
他目光落在那柄深深插入冰层的漆黑长刀上,凤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我记得它在白烨手中时,还是如绝念一般的雪白刀身。”
白宸指尖轻抚过刀柄上古老的纹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刀身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在回应主人的触碰。
神兵之所以凌驾于极品灵武之上,正是因为其中孕育着完整的器灵。
这柄通体漆黑的长刀不仅自带道源之力,更能与白宸的本源刀气完美融合,发挥出更加毁天灭地的威能。
它有着自主择主的灵性,也会在关键时刻自行决断。
就像方才面对苍凛的永寂龙息时,不需召唤便破空而出,以刀身破开冰层。
此刻刀脊上那些暗红纹路仍在缓缓流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对主人的守护之意。
“你就不怕我们杀人越货?”
君浅凤唇角微扬,冰蓝色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这可是十大上古神兵之一。”
白宸抬眸望向他,紧绷的面容竟罕见地松弛下来。
他心念微动,插在玄冰中的漆黑长刀突然泛起柔和的白光,刀身如水般流动收缩,转眼间化作一枚温润如玉的雪白吊坠。
那吊坠不过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剔透,中央以古老篆体刻着一个“白”字。
当它轻飘飘落入白宸掌心时,隐约有一抹血色在玉中流转,如同活物。
白宸有些虚弱地勾起嘴角,将吊坠向前一递,“你试试。”
吊坠在他掌心微微颤动,看似温顺,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君浅凤面露讶色,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那枚莹白玉坠。
那枚玉坠静静躺在掌心,触手生温,质地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温润的凉意从指尖蔓延,不刺骨,反倒带着令人心安的舒适,表面流转着莹润的光泽,仿佛蕴含着千年雪山孕育的灵气。
他指尖凝聚一缕冰蓝色灵力,正欲细细探查其中玄机。
就在灵力渗入玉坠的刹那,一股充满死亡气息的漆黑刀气骤然爆发,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顺着灵力瞬间侵入他的经脉。
轰!
那刀气所过之处,生机尽灭,连护体灵力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噗——”
君浅凤猝不及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冰蓝色的灵力在体表疯狂流转,却仍压制不住那股肆虐的死亡刀气。
他踉跄后退数步,玉坠脱手而出的瞬间,那股恐怖的刀气才如潮水般退去。
白宸虚弱地抬手,玉坠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虹,重新落回他染血的掌心。
白宸看着君浅凤难得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微微挑眉。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聆殇竟能让这位向来玩世不恭、几乎从未在人前负伤的怪物遭到如此程度的反噬。
倒是一旁的苍凛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龙瞳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上古神兵的反噬之力,便是我们龙族也要退避三舍。”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你倒是胆大包天,敢首接用灵力试探。”
君浅凤没好气地抹去嘴角血迹,冰蓝色的凤眸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你个臭小子。”
语气虽凶,却掩不住其中的无奈。
白宸苍白的唇角难得勾起一抹弧度。
他垂眸凝视着这枚看似温和的饰物,指尖无意识地着中央那个古朴的“白”字。
谁能想到,这般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竟蛰伏着足以让顶尖强者都为之色变的恐怖威能。
玉坠在他手中微微发热,隐约传来血脉相连的悸动,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凶煞之气从未存在过。
白宸将之重新缠绕回他的脖颈处,手腕上的绝念手环突然泛起清冷白光,转瞬间化作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刀。
他五指收紧,借着绝念的支撑缓缓首起身躯。
破碎的衣袍在凛冽寒风中猎猎翻飞,那些染血的布条如同战旗般在身后飘扬。
“回去吧。”
他低声道,嗓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虚弱,却己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绝念刀身上流转的寒光映照着他苍白的侧脸,在玄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君浅凤和苍凛对视一眼,前者指尖凝聚冰蓝灵力为他撑起屏障,后者则不动声色地拂袖扫平了前方积雪。
三人身影在茫茫雪原上渐行渐远,只留下满地斑驳的血迹,和那些被刀气斩出的沟壑,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