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一夜苍老了好几岁。
原本还有点斑白的发丝如今全白了。
“哀家知承恩侯犯下了大错,但骆家毕竟是哀家的娘家,你看在哀家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吧。”
见到纪长卿后,她一脸惭愧道。
“哀家保证,以后骆家定会安分守己,绝不越雷池一步。”
纪长卿沉声问道:“娘娘事先可曾知道骆家欲谋害本王?”
太皇太后摇头。
“哀家若知道他们有这个心思,定会阻止他们。”
纪长卿微微一笑。
“由此可见,承恩侯专横独断,丝毫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您拿什么保证骆家日后安分守己?”
太皇太后语塞。
“娘娘您一心为骆家着想,可惜承恩侯并不领情。”
纪长卿继续道。
“不过,您说得对,骆家毕竟是您的娘家,本王还是要给他们几分体面,只是——”
他顿了下。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让他们流放到岭南吧。”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平静说出狠厉惩罚的高大青年,指尖攥紧手中佛珠,沉默片刻,终究咽下了求情之语。
“那便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纪长卿微微颔首。
“本王还有事,先告辞了,娘娘保重凤体。”
说完转身离去。
太皇太后目送他阔步走出殿堂,转头看了眼安睡在摇篮里的孙子,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
赵家的气运,终究还是耗尽了。
承恩侯原本还想狡辩,然而追缉司不仅抓到了听从他吩咐制作火药的马三火,还找到了骆家私自开采的硝矿和硫磺矿。
骆家子弟平日犯下的罪孽也被一一揪了出来。
光是私自开矿,私制炸药,企图谋害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这三条罪名,就够他被夺爵抄家了。
抄家流放的圣旨下来后,他便知道,太皇太后的求情失败了。
岭南湿热难耐,猛兽横行,瘴毒肆虐,缺医少药。
像他这般年纪,即便能活着走到岭南,不出两年,也会病死在那里。
纪长卿果真心狠手辣。
百官没想到纪长卿新婚都没闲着,居然把承恩侯府给抄了。
慨叹之余,纷纷告诫族中子弟。
“都给我尾巴做人,敢惹是生非的,立刻除族!”
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抄的家族。
京中风气为之一清。
连去酒楼宴客的人都少了许多。
纪长卿没怎么留意,他给自己放了十日婚假。
每天不是在厨房做菜,就是在卧房腻歪。
冯清岁先前带着医官在京城内外种痘,忙个不停,本以为成亲了可以好好歇几天,谁知——
“今晚你去书房睡。”
看到沐浴完毕,只穿着一身里衣走进卧房的纪长卿,她立刻板起面孔。
纪长卿系着衣带的手一顿。
“为何?”
“我想好好睡个觉。”
纪长卿:“……”
他走过来,温和笑道:“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做。”
冯清岁:“我保证不了。”
纪长卿:“……”
看着她眼下微微泛青的肤色,他轻叹了口气:“好,我去书房睡。”
冯清岁松了一口气。
熄灯后,她闭眼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左翻,右翻,俯趴,仰卧。
越睡越清醒。
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起,去书房叫醒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