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缝隙漏进的夕照将药鼎蒸腾的水雾染成琥珀色,潘芷瑶的银簪在青石板上划出细碎星火。
叶璃绣着紫藤花的裙裾突然掀起波浪,三只赤眼蜈蚣顺着药案阴影窜向陈老垂落的手腕。
“陈老可听过以毒攻毒?”潘芷瑶指尖弹飞冰蚕药汤,滚烫的药珠在空中织成金线,精准裹住蜈蚣的獠牙。
陆景渊的剑鞘在此时抵住叶璃后腰,玄色暗纹压碎了她藏在袖中的琉璃瓶。
陈老脊背的毒藤纹路突然渗出墨绿色汁液,将烛火灼烧成诡异的青烟。
潘芷瑶反手将金针没入他天池穴,突然发现药鼎里凝出的血珠竟在虚空结成曼陀罗形状。
叶璃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浓雾:“姑娘非要拿陈老试药么?这金针走势分明是南疆禁术!”
“聒噪。”陆景渊甩出腰间玉牌,正好砸中叶璃即将触到竹帘机关的指尖。
潘芷瑶嗅到他袖间龙涎香里混入的曼陀罗气息,突然用银簪划破掌心,将血珠弹进药雾凝结的曼陀罗花心。
整间竹屋突然响起金玉相击之声,陈老脊背的毒藤纹路骤然收缩成箭矢形状。
潘芷瑶额间渗出细汗,瞥见叶璃药箱缝隙渗出的紫雾正悄悄缠上陆景渊的衣摆。
她突然扯下发间丝绦甩向房梁,打落藏着蛊虫的竹筒,却在收势时故意让金针匣翻倒在药案边缘。
“王爷不妨看看叶姑娘的指甲。”潘芷瑶边说边用银针挑起翻倒的蛊虫,那虫腹赫然映出与叶璃蔻丹相同的紫金纹路。
陆景渊的暗夜灵识在此时铺开,清晰捕捉到叶璃袖中颤抖的符纸正渗出朱砂血痕。
陈老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毒藤纹身竟从皮肤上剥离半寸。
潘芷瑶旋身避开飞溅的毒液,发梢擦过陆景渊佩剑时突然轻笑:“劳驾借王爷鲜血三滴。”没等他回应,银簪己挑开他袖袍,沾着龙涎香的血珠坠入药汤,激得满室毒雾瞬间凝成冰晶。
叶璃的翡翠耳坠在此时碎裂,藏在其中的蛊王幼虫刚要振翅,就被陆景渊剑风绞成齑粉。
潘芷瑶趁机将最后三根金针同时刺入陈老百会穴,看着他脊背的毒藤纹路渐渐褪成浅褐色,却突然发现他瞳孔深处闪过诡异的银芒。
“潘姑娘好手段。”叶璃突然抓起药杵砸向竹窗,山风裹着焦槐灰烬涌进来,将陈老刚刚恢复血色的脸重新蒙上青灰。
潘芷瑶的灵医圣瞳在此时不受控制地开启,竟看到陈老心脉处还缠绕着半透明的丝状物——那根本不是毒藤,而是某种嵌着符咒的傀儡线。
药鼎蒸腾的水雾里浮动着槐灰苦涩的气息,潘芷瑶指尖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她将银簪抵在眉心催动灵医圣瞳,瞳孔流转的金芒刺破傀儡线织就的迷雾,终于看清叶璃藏在陈老药碗边缘的紫玉髓碎片,那上面分明沾着南疆独有的蓝尾蝎毒。
“叶姑娘的香囊绣工倒是别致。”潘芷瑶突然轻笑,染血的丝绦如灵蛇般卷起药箱底层暗格。
哗啦一声,七枚淬毒银针与半截巫蛊娃娃跌落在地,娃娃心口钉着的正是陈老生辰八字。
陆景渊的剑鞘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暗夜灵识化作无形锁链缠住叶璃双腕。
他玄色衣袍扫过满地狼藉时,袖间龙涎香裹着温热拂过潘芷瑶耳畔:“瑶儿当心,她指甲里还藏着东西。”
叶璃精心描画的远山眉扭曲成狰狞弧度,蔻丹突然爆开十缕紫烟。
潘芷瑶早有预料地旋身甩袖,药案上晾晒的决明子被掌风激射而出,将毒烟尽数吸附成细碎冰晶。
陈老浑浊的瞳孔映着满地狼藉,枯槁手指突然抓起巫蛊娃娃残肢按在自己心口。
“原来傀儡线要配合替身咒......”潘芷瑶话音未落,陈老脊背褪色的毒藤纹突然泛起磷光。
她抓起陆景渊来不及收回的佩剑划破掌心,混着龙涎香的血雾在虚空凝成八卦阵图,堪堪挡住从傀儡线中爆出的万千毒针。
陆景渊突然握住她渗血的手腕,指尖温度烫得惊人:"用我的。”他扯开袖口,剑锋毫不犹豫刺入三寸。
潘芷瑶来不及阻止,只见他鲜血血化作赤金流火,将傀儡线烧成簌簌落下的灰白色蝴蝶。
叶璃发出凄厉尖叫,发间珠钗突然射向竹窗外的信鸽。
陆景渊反手掷出茶盏,青瓷碎片精准削断鸽羽,藏在鸽爪金环里的密信随之飘落。
“难怪能弄到南疆禁药。"潘芷瑶用银针挑起密信残片,转头却见陈老正将巫蛊娃娃残骸塞进药炉。
老人佝偻的脊背挺首三分,浑浊眼底浮起她熟悉的、属于上位者的精光:“潘姑娘可知,老朽为何能在这毒瘴之地活过古稀之年?”
陆景渊突然轻叩剑柄,暗卫如鬼魅般从梁上落下。
潘芷瑶按住他要封穴止血的手,灵医圣瞳扫过他手臂伤痕时呼吸微滞——那道横贯的旧伤,她前世仿佛见过。
“王爷这伤若是再偏半寸手臂怕是要废了。”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疤痕,却在触及滚烫肌肤时被攥住手腕。
陆景渊喉结滚动着咽回闷哼,染血的唇角勾起讥诮弧度:“潘神医此刻倒不怕男女大防了?”
竹帘外忽有山风卷着夜露涌进来,吹散了他尾音里藏不住的颤意。
潘芷瑶嗅着愈发浓郁的龙涎香,突然发觉这气息与记忆里某场宫宴的熏香重叠。
她正要深究,却被陈老沙哑的笑声打断。
“小友可识得这个?”老人从发髻抽出发黑的桃木簪。
叶璃突然暴起撞向药柜,数十个瓷瓶炸开成毒雾屏障。
陆景渊揽着潘芷瑶的腰疾退三步,剑气劈开的月光里,陈老佝偻的身影己消失在弥漫紫雾中,唯有那支桃木簪深深钉入房梁,簪尾垂落的丝绦浸着血色药汁。
“追吗?”暗卫低声请示。
陆景渊的掌心覆上她颤抖的手背,剑茧着方才取血时的伤痕:“不必了,她己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