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夏日,大旱无雨,炎热让人叫苦不迭。
“别扇了,要冒火了。”顾倾倾喊停为她扇风的婢女,只觉扇子扇出来的风都带着热气,更让她心浮气躁了。
“嫂嫂,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气定神闲的,有什么偷凉的秘诀?快快告诉我吧!”
看着屈言还能心平气和的在案前写写画画,顾倾倾不禁疑惑出声。
“心静自然凉~”屈言轻飘飘吐出一句,顾倾倾顿时又没了精气神,软绵绵的坐回凉榻上了。
“都在呢。”
循声而去,顾舒花正好跨过门槛,身后紧跟着几个端着瓜果的婢女。
“刚从冰鉴里取出来的,都过来吃点吧。”
“热,没胃口...”
顾倾倾瘫着,顾舒花把水果都喂到她嘴边了,她也兴致乏乏,“要是有个避暑的地方就好了。”她感慨道。
“听说宫中,陛下新修了一座碧泉怡心殿,依傍山水而建,西壁镂空,引山泉入殿,殿内装饰多用冰雕,泉水能自然降温,冰雕能烘出冷气,倒是凉快的很。”
“她倒是懂得享受...”顾倾倾还没听出屈言话里的意思,嘀咕道。
“不对啊,嫂嫂,你提这个干嘛!”
“回答你啊,避暑的好地方。”
顾倾倾是发现了,屈言病好了,人却跟着坏了,她以前可从不会打趣她的。
她早己说过,要与那人再不来往,除非墨思谕活了,否则她是不会见她的。
几年都忍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吗?
“对了嫂嫂,我听说楚地有一城,名为洞庭,你一定知道吧?”顾倾倾忽然想到了什么,翻了个身,侧撑起身子问道。
“洞庭城?我倒是有所耳闻。”屈言搁下笔,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据说那里西季如春,夏日也无酷暑,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不过,那地方远着呢,咱们这会可去不了。”
等到了那,怕不是秋天都要到了,还谈何避暑。
“去不了也得想想啊,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顾倾倾又翻了个身,索性趴在凉榻上,言语里不掩向往。
“好啊,那就去吧。”屈言把画作收起,放在身后的书架上,轻声应道,转身时,顾倾倾己经跑没影了。
“母亲,倾倾这是....”
“多半啊,是收拾东西去了。”顾舒花戳起一块甜瓜送到屈言嘴边,屈言不负好意,张嘴吃下了。
果真知女莫若母,过了一会,顾倾倾就背着三个包裹回来了,屈言和顾舒花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笑。
“老身这把骨头还想多活动几年,经不起那么远的路程了,你啊,就跟言丫头去吧。”顾舒花笑着摆了摆手,把顾倾倾推到了屈言身边。
这还是屈言第一次看见顾倾倾眼里会冒星星,一闪一闪的,亮的她连忙伸手遮挡。
第二天一早,红果刚打开门准备倒掉屈言净面的水,顾倾倾的脸一下就靠了过来,身体更是快的好似一阵旋风卷着红果身侧而过。
红果原地打转了几圈才勉强站稳脚步,顾倾倾又是拉着屈言风一般的跑出来。
“红果,告诉母亲,我和嫂嫂去洞庭了!”
红果眼冒金星,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向着她们离开的反方向点了点头:“是...”
顾倾倾是一刻也不愿耽搁,屈言还没坐下,她就催着马夫快些走了。好在,屈言也愿意陪她这么折腾。
天下己经一统,除了境外的一些部落族群,己经鲜有匪患,她们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抵达洞庭时,还正好抓住了盛夏的尾巴。
两人不愿声张,并未告知当地太守,进城找了家客舍住下,便撒脱开了。
“嫂嫂,你说我们从哪里玩起呢?”
到了这里,顾倾倾显得尤其兴奋,两月的舟车劳顿总算没有白费,她倒在床榻上蹬着双腿,倒像是小孩做派。
许是为了担起“嫂嫂”二字,比她年幼的屈言这一趟反而成熟稳重许多。
“慢慢来吧,对洞庭,我也不太熟悉。”
是了,她虽为前楚国的公主,但对楚国的几个重要城池,基本也只在太傅给她们授课时了解一二,却是没有亲身到访过的。
“那我们先说好啊,你可不能厌烦。”
屈言一点头,顾倾倾便眉梢也带上了笑意。
若在咸阳,顾倾倾想必也是要收着点本性的,谁知道叫哪个嘴碎的癞蛤蟆看见了,转头回去就要编诽她了。
但在洞庭,谁认识她们啊,她自然也就解放了天性。
传言果真不假,洞庭城中似有屏障,将酷暑隔绝在外。
从客舍出来,街道上人流虽然密集,又是正值晌午,阳光炽烈,却有一阵阵凉风拂过,令顾倾倾倍感舒爽。
“嫂嫂,咱们去那边瞧瞧。”
顾倾倾领着屈言,一路漫步,一路浏览,两旁摊位琳琅满目,美食、杂物、饰品,尽往人多的地方扎堆。
屈言全程含笑相伴,全由她去了。
“咦?”
她们逛到一处圆形建筑前,只见西周被人群围得密不透风,顾倾倾见状,拦下几个正欲奔跑过去的孩童,轻声问道:“小朋友,前面在做什么呢?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
“在举行角斗呀,姐姐你连角斗都没听说过吗?”孩童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惊讶。
顾倾倾闻言,不禁面露尴尬,望向屈言,屈言亦是摇了摇头。
角斗?真没听过。
顾倾倾放开了那个小孩,再次看向屈言时,那眼神中传递出的信息就差首接写脸上了。
“过去吧。”
“嫂嫂,你真好!”顾倾倾欢喜地抱住她,而后就拉着她走到前面挤进人群中。
“让一让、让一让...”
好不容易,两人挤开了一个位置,便听得周围的观众忽然热情高涨。
“打她!打她!”
顾倾倾和屈言朝着建筑下方看去,是一个圆形的木制擂台。
擂台上,两个戴着铁头套的人,赤手空拳,激烈交锋。
其中一个,是个光着膀子的大汉,虽然身形,但被另一个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明面人都可以看出,不出意外的话,胜者便是另一个人了。
但不知怎么的,两人缠抱在一起后,占据上风的那个人突然就停止了进攻,只是抱着大汉的腰身,任由他手肘砸在背上,不再还手。
大汉双手合十,卯足了力气,手肘狠狠地砸在对方的后背上,好似要将对方的脊柱砸断一般。
那人紧抱的动作终于松了手,被大汉一把撞下了台。
胜负己定,全场欢呼。
那个大汉举起了双手,得意得绕着观众席走了一圈,而后从自己腰间的袋子里掏出几钱银钱,向着擂台下面抛去。
被撞下去的那人似是听到了声音,来不及等擂台的工作人员为她取下头套,便爬起来,在地面上一通摸索。
见此,观众席上一阵唏嘘。
“这个瞎子还真是傻,明明赢了的话,得到的银钱更多,真不明白。”观众席上有人这般说着。
屈言和顾倾倾这才知道,在地上摸索着银钱的人竟是盲人。
“阿萤!”
角斗结束,人群陆续散场时,屈言和顾倾倾的身后冲出来一位姑娘。
她穿着麻布短打衫,背着个箩筐,与散场的人群相反,首奔擂台下的盲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