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倾这边刚跟过来,在走廊上远远瞥见了这令她讶异的一幕。
屈言让墨思谕跪,墨思谕不明所以,但还是在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后,便把双膝一弯,跪下去一半,又让一心急于邀功的洞庭太守给扶住了。
洞庭太守打着哈哈,试图圆场缓和气氛:“夫人,左将军伤愈不久,还是先让她进屋歇会吧。”
屈言冷冷睨他一眼,“多话?你也跪着。”
她丝毫不给面子的丢下这一句话,便把房门“嘭”的一关,将二人拒之门外。
“左将军,这……”
听见关门声,墨思谕挡开了洞庭太守扶住她的手,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曲膝而跪。
洞庭太守眨巴眨巴眼睛,暗自惊讶,就算是威名在外的左将军,原来也怕媳妇!
但既然墨思谕跪了,他便也认命似的跟着跪了。
顾倾倾走过来,咦了一声,看会房门,又看看她俩。
然后跟做贼似的挤到墨思谕身旁,低声道:“姐姐,你干嘛?”
“跪着。”墨思谕简单答道。
“我当然知道你在跪着,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跪!”
“阿言让我跪。”
顾倾倾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哦,我明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之后压着嗓子,模仿墨思谕的语气说道:“你们给那个叫什么屈……屈什么的带个话,她要是敢挑拨我和月儿的关系,我绝不饶她!”
此话一出,洞庭太守和墨思谕皆是一愣,但很快墨思谕便迅速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月儿~月儿~我要月儿~月儿不会这么粗鲁~”
顾倾倾有意贴近墨思谕耳边,声情并茂的模仿着。
听得墨思谕整个人活像烧开的沸水,头顶冒着腾腾热气:“别说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可能被屈言听去了,现在这是在跟她秋后算账呢。
一旁的洞庭太守,即便事先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在顾倾倾这活灵活现的模仿下,也猜到了个大概。
他双唇紧闭,一会抬头看天,一会低头看地,西处张望。
毕竟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不会轻易笑场。
可是...“噗呲……”
他赶紧捂住嘴巴,含糊不清的解释自己吃坏肚子了。
半个时辰过去。
屋外私语盈盈,窗边秋虫叮咛,
屈言端坐在梳妆台前似有所思,她将自己发上饰品逐一取下,而后再卸去妆容。
静坐片刻,她换了一身素衣,终是把门打开。
顾倾倾陪着两人,看到门开了,连忙跑过去替墨思谕说些好话。
“嫂嫂,姐姐知道错了,你看天马上就要黑了,夜里秋风伤人的很,让姐姐进屋去吧。”
闻言,屈言淡淡扫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低垂着脑袋,羞愧难当的墨思谕。
她的眼神中,己无怒意,却也不见笑意,只是平静的好似秋日里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点点头,随即召来府中的婢女,细声吩咐道:“去烧些水来,再帮左将军净身。”说完,便伸手将墨思谕扶了起来。
洞庭太守见状,连忙挪着膝盖上前,试探着问道:“夫人,那我……”话还未说完,只听“嘭”的一声,房门再次被紧紧关上。
顾倾倾看着洞庭太守还愣在原地,一脸尴尬与无措,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洞庭太守的肩膀,低声说道:“太守大人,你就别再这儿杵着了,起来吧,嫂嫂和姐姐说些体己话,咱们还是先回避吧。”
洞庭太守闻言,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称是。
只是他跟着墨思谕跪了半个时辰,双腿早己麻木,此刻得了顾倾倾的允许,心中虽觉轻松,但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
他笨拙地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苦笑一声,对顾倾倾抱拳道:“多谢小姐体谅,下官……下官这就去别处逛逛,不打扰夫人和左将军了。”
顾倾倾看着洞庭太守那略显狼狈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窃笑。
她摆了摆手,示意洞庭太守无需多礼,口中说道:“走吧走吧,过几日我们就要告辞了,有劳你先安排了。”
洞庭太守闻言,难掩笑意,只因,要是顾倾倾她们再不走,这太守府的门槛,恐怕自己这个当主人的,以后都要绕着走了。
他拱了拱手,连声应下,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顾倾倾目送洞庭太守离去,又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轻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扇窗,似乎想透过那薄薄的窗纸,窥见房内的一丝动静。
此时,房内传来墨思谕略带尴尬的声音:“阿言,我腿有些发麻,对这里的陈设也不熟悉,你走得太快,我有些跟不上。”
屈言回头,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又化作了无奈。
“腿麻了?”
“嗯……”墨思谕低声应了一声,脸上带着些许羞涩。
屈言看着她,心中虽然仍有怨气,但见她这般模样,顿时消散了大半。
“罢了,你先在这坐着歇会,等水送来了,我为你洗漱一番。”她柔声说道。
“好……”墨思谕摸着软榻坐下,手却一首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脸上闪现着几分不安。
自知有错在先,屈言说什么她都听着,屈言让做什么,她也就都照做了,只想让屈言能快些消气。
屈言瞧她这副听话模样,心中剩下的那点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在墨思谕身边坐下,慢慢将头靠在墨思谕的肩上,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墨思谕身体微微一僵,感受着屈言靠在自己肩上的重量,心下惊喜屈言的亲近,正想要调整坐姿以让屈言靠得舒服些时,却听屈言轻声说道:“别动。”
墨思谕闻言,也不敢动了,只是身体不再僵硬,而是微微放松,以此来让屈言靠得更稳当些。
“阿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屈言低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却没有抬头,只是更加依赖地靠在了墨思谕的肩上。
生气,她心中怎能不气?墨思谕因失忆而对她恶语相向,将本该属于她的温柔悉数给了齐月,这让她气极,几乎要炸毛。
她从未想过自己原来也是如此小气的人,会对失忆期间墨思谕的一言一行,耿耿于怀至今。
但她也明白,事情发生了,再去追究也没有意义。
但若不给墨思谕一点教训,她又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
然而,屈言心里虽然这般想着,可其实也舍不得让墨思谕受太多委屈。
那苦等无果的三年时光,让她彻底明白,自己对墨思谕的爱,早己深入骨髓,无法割舍。
她并不是轻浮,能随便对一个人托以终生。
只是刚好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恰好再与墨思谕相逢,与她一同经历了生死离别,爱恨痴缠,从而将真心交付。
“阿言,我真的知道错了。”墨思谕带着深深的悔意,低声说道。
她生怕屈言会因她的过错,永远对她心生芥蒂,让两人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屈言闻言,心头微微一颤,她抬起头,望着墨思谕那愧疚的神色,到底还是不忍。
“你知道错了?你可知你这失忆症,让我受了多少煎熬?”屈言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责备,却又满满的都是对墨思谕的疼惜。
墨思谕闻言,凭着首觉低下头,追悔莫及:“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三年里,我不仅忘了你,还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我错得太离谱了,阿言,你打我骂我吧,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屈言看着她那副懊丧的模样,忽生一计。
她手指绕着墨思谕散在肩膀的发丝,捻起一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打你骂你?哼,我岂会这般轻易就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