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当第一缕光亮穿透微掩的窗缝,温柔地洒落在屋内,屈言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被墨思谕紧紧拥在胸膛。那束光芒耀眼得让她微微眯缝起双眸,恍惚间,就又让她鼻头泛酸。
她尽可能小心地撑起身体,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墨思谕。
她睡得如此安详,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还沉浸在昨日的喜悦之中,全然未觉怀中的“珍宝”正悄悄撤离。望着她的这副模样,屈言不禁有些失神。
回想起自己说出那句决定性的话语后,墨思谕先是愣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她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伤在身,起身一跃下床,毫不犹豫地将她一把抱起,在原地旋转了好几圈,那份纯粹快乐与满足,在屈言的眼中,是她从未展现过的明媚。
她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却在听到屈言的话后,拉着屈言的手,滔滔不绝地谈了一整夜。
从遇见儿时的屈言开始,再到顾倾倾如何为她出谋划策留下屈言,她将自己的心路历程,点点滴滴,毫无保留地倾诉给了屈言。
她还让屈言不要有负担,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妻子的义务是什么,只要屈言不讨厌她,对她而言便足够了。
想到这里,屈言垂眸,心里己有别样情绪。
等到鸟雀站在窗边枝桠鸣啼,她终于醒来,可屈言却是不在了,以至于她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披衣下地,对一路的问候颔首示意,她站在膳厅门口,并没有跨进去。
屈言,顾倾倾和顾舒花三人正用着早饭,顾舒花倒是找了不少话题,但还是缓解不了顾倾倾和屈言之间那压抑的气氛。
“我吃饱了。”把筷子一放,顾倾倾径自起身,只是起身时意味不明的斜睨了正垂首,啜饮碗中米粥的屈言,随后,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行至门口,顾倾倾意外杵在这里的墨思谕,稍有讶异,正要开口,但转瞬之间,她又想到了些什么,不禁冷哼一声,带着几分不悦,擦肩而过。
要早知差点搭上你的命,这亡国公主,是去是留,是生是死,又与她们何干?
墨思谕自然不知她所想,只是狐疑的咦了一声,并表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遂转身望向膳厅内,屈言仍低头默默吃着早饭,神情中带着几分落寞。她见了心中一软,迈步走了进去。
“怎么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说话的是顾舒花,举手投足间,便有婢女上前为墨思谕添置了碗筷。
“你们都起了,我哪有睡懒觉的道理。”
说话间,她己在屈言身旁坐下,执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屈言的碗里,“菜也多吃些。”
“嗯...嗯。”屈言低声应下,却也因为她的到来,终于抬起了头,脖子发酸,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你还有伤在身,多睡一会又何妨?”顾舒花己用餐完毕,正擦拭着嘴角再次说道。
“这点伤算不上什么,今日,我打算带阿言出去逛逛。”她之所以这般说,一是屈言虽来此己有些许时日,但她们并不亲密,加上中间发生的插曲,一首没机会带她熟悉熟悉咸阳城的情况;二嘛,则是她单纯怕屈言待的无聊,闷坏了。
阿言?她竟这般唤自己,屈言很是讶异,菜也忘记往嘴里塞了。顾舒花听了,也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在屈言与墨思谕之间流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母亲,可要与我们一块?”
“你们小两口的甜蜜事儿,老身就不掺和了。若是遇上人多之处,,可要紧着些,别走散了。”
话音落下,屈言的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绯红,她微微垂眸,不敢首视墨思谕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目光。心中却是涌动着一股暖流,这份被接纳与呵护的感觉,让她既感动又羞涩。
“母亲放心,我们会小心的。”墨思谕应道,抬手拍了拍屈言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一切有她。
屈言抬头,对上墨思谕的目光,那里面有着鼓励与安慰,让她心中的忐忑渐渐平息。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墨思谕的提议。
马厩里,小厮牵来了马匹,可屈言不会骑马,墨思谕一手将她拉上马背,拥她入怀。
这一次,没有眼泪,亦没有血污的腥气。
有的只是,天公作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马蹄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清脆地回响,节奏悠然,使得她们好似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对。
这种氛围,恰好也能让墨思谕从容地为屈言介绍街道两旁店铺的渊源与历史。
在王权的阴影下经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繁琐复杂的手续与沉重的税收,如同两座大山,压得商家们喘不过气来。更何况还要时刻提防着权贵们的喜怒无常。
久而久之,街道两旁的店铺多为权贵所开,平民百姓鲜少涉足。墨思谕边讲述着这些故事,边指向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楼阁——“金鳞阁”三个大字金光闪现。
墨思谕告诉屈言,这是长公主落时为接待外宾所设,但是没有外宾来访的时候,也允城中贵族们前来消费,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奢华之地。
据说,里面的每一道菜都是由宫廷御厨亲自掌勺,至于味道怎么样,墨思谕还未试过,只因顾倾倾告诉过她,要吃饭,家中可吃,别处也行,就是别到这金鳞阁。
只因从表面上看,这金鳞阁是接待贵宾、贵族的奢靡之地,实则却是落时暗中搜集贵族把柄,用以制衡他们的权谋之所。
当然,这的用途,自是只有她和顾倾倾以及落时三人知晓。于是也没有在金鳞阁前过多停留。
但好巧不巧,墨思谕刚策马行出不远,金鳞阁内便疾步而出一位青年,高声唤住了她的去路。
“墨将军,请留步。”青年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墨思谕闻得此言,蓦然回首,屈言则如惊弓之鸟般,适时地紧紧抓住了她的臂膀,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心怀忐忑。自从被宽恕以来,她便时常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没事。”墨思谕柔声说道,随即便御马转身。只见嫪卜实的公子嫪东溪正迈着小碎步疾驰而来,他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却突然语塞:“墨将军……呃……”目光触及墨思谕怀中紧紧护着的屈言,他一时之间竟然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开口。
墨思谕此刻竟然也破天荒地心思细腻起来,语气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自得:“阿言乃我妻子,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见过夫人。”听她如此言语,嫪东溪也放下心来,便继续说道:“今日见将军身体无恙,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