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言论实乃大逆不道之言,但是他叔叔眼看着就往陛下逆鳞上犯,沈郁跟随司临渊十几年,瞧着陛下这样子,这皇后之位定然只能留给大烨清王,他也不得不首接代他表明沈家态度。
沈家主瞪视沈郁一眼。
沈郁在家族中的地位,随着司临渊回朝,越发重要,尤其他还是前任沈家家主的儿子,这话说得,好像是骂沈家主抢了原本属于沈郁的家主之位。
司临渊见沈郁这样说,神色缓和了些,正欲开口。
忽得,就被一句句高呼声打断。
“捷报!大烨清王己经攻破了常州城,驰援指日可待!”
“捷报,常州城破,援军三日内必到陵都!”
斥候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还栖息着传信的鹰隼,就迫不及待地将消息传了过来。
他朝司临渊跪下,喜出望外地将信条呈了上去,
司临渊从他手中接过。
信条短小,写不下多少内容,字体歪歪扭扭,却是十分认真。
“己入常州,三日必达,陛下安心,司郎勿念。”
瞧见上面熟悉的丑字,司临渊轻笑一声,眉宇间皆洋溢着喜悦。
台下众人的神情也随着这条捷报的到来而松弛不少,沉重的氛围一瞬而散。
司临渊将纸条紧紧攥住,对着他们开口:“朕说过,大烨清王定会助朕,诛杀逆贼,如此,诸位可否安心了!”
一位幕僚喜色微微褪去一些,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即便如此,臣仍然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大烨清王驰援,陛下也切莫掉以轻心,大烨清王前头到底还是挂了大烨两个字,届时他若是以此要我国土,岂不与谢贼无二?”
居安思危,他所言亦有理,尤其是这还是所有人都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在座下的众人被他这话泼了冷水,眼底的喜悦淡了不少。
另一人开口道:“大烨清王若是能助陛下平定谢氏之乱,那要走大楚国土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陛下,若是常州城失,那么整个陵都都会暴露在大烨注视之下,是以臣以为,以长江为界,其他国土一寸不可让!”
长江上游大楚还有着荆州,他这是想要舍弃荆州而保全常州。
“寸寸山河寸寸泪,常州不可割,难道荆州就能舍吗?”
有人立刻反驳,疾言厉色的道:“大烨人阴险狡诈,摆明了趁我大楚内乱之时来分一杯羹,咬一口肉,我看哪里是援军,分明就是一群豺狼!”
沈家主道:“本官看着也是,若不是大烨清王步步紧逼,淮安侯世子也不至于反!”
一人和道:“陛下还是尽早看清大烨人的本性才好,免得被大烨清王骗得人没了不说,还赔上了国祚。”
他这话说得过分了,摆明了骂陛下亲信异邦之人,男色误国。
西周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被他指责的陛下。
那人也自知说错了话,低下头,道:
“臣失言,陛下恕罪。”
“诸位爱卿似乎觉得,大楚天生就该和大烨两两对立,彼此仇视?”
司临渊听到方才那句话,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但是到底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得问了一句。
不等这些人答话,他又开口道:“朕在大烨流亡了十载,从来不知道大烨与大楚有何不同,三百年前更是隶属一朝,他们百姓和大楚的百姓同样都淳朴善良。”
“在朕的眼中,除了国别,并无不同。”
“大烨清王也曾经将整个匈奴大败,只是最后他们并没有得寸进尺的索要匈奴人的土地,而是选择了“关口互市”的这一种和谐友好的方式,从匈奴那里换来了大烨人所需要的珠宝,牛羊,马匹,这比他们抢掠匈奴那片荒凉的土地要好得多。”
司临渊知道这些人在自我矜贵些什么,接着道:
“当然,大楚的国土自是比匈奴富饶绵延不少,但是大烨重农,大楚尚商,与之开通关卡,并无坏处。”
“至于大烨清王的所求,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皇后之位,换一国之援军,平一方之叛乱,朕占了这样大的好处,难道还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至于淮安侯世子谋反一事,朕不否认有朕的原因,只是现下常州城破,朕立谢煜为后,大烨清王会如何?”
“试问陵都有谁能挡住他的铁骑,谢煜能冲冠一怒为红颜,大烨清王则更甚之,他对朕的心意,朕从未怀疑,倘若当真要因此赔了国祚,那现在的大烨君主也是个明君,天下一统,岂不更好。”
他自从和他们谈论这些事情开始,就不曾发言过多少,这么大段长话说出去,诸位也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和朕扯大烨清王会来抢朕国土的事情,朕不相信,要是真抢,朕拱手让江山。
诸位大臣扯了扯唇角,对这帝王偏心的态度无语了半晌,最后又避开这个问题,谈论到其他国事去了。
只是司临渊太过欣喜,以至于忘记了谢煜攻城之时对他说得话。
还没有等到淮南军驰援陵都的消息,就收到了常州城内瘟疫蔓延,人心惶惶的战报。
当然,染了瘟疫的人,就有俟河清。
不只是俟河清染了瘟疫,还有荣华长公主,或者说,是荣华长公主传染给俟河清的。
那日俟河清攻下城池,一战刚刚结束,荣华长公主就晕倒在地,叫人来看,一查却是疫病。
众人大惊,俟河清更是铁青了脸——荣华长公主在这场战役之中,就数和自己接触最多,尤其那时候荣华长公主的血不少还溅在了他身上的伤口上,如果当真是传染性极强的疫症,那么自己便是首要感染对象。
即便俟河清没什么文化,可也清楚,这疫症通过血液传播是最快的。
可果真如医者所言,荣华长公主没到半夜,就发起了热,确实是疫症的前兆。
但更糟糕的是,与此同时,常州城百姓中就发现了人不少发热,疑似也同样感染了瘟疫,而前去镇压安抚百姓的淮南军足足有数万,他们同样全都需要排查。
而俟河清则第一时间就把自己隔绝开来,让孙步青组织淮南军及其军医抗疫。
而荣华长公主也在一片昏昏沉沉中,让淮南军去请常州城附近杏子林的诸位医者。
但愿有她的手谕,疫情能够尽快控制。
常州城一战,本就死伤数万,荣华长公主所带的八万士兵,只剩下五万不到,而这场瘟疫,要是没有控制好,人数只怕更多。
她在这瞬间,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谢煜设的局。
疫症不是天灾,而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