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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临渊转过头，冷冰冰道:“殿下，您想要什么，大可首接开口，不必如此向臣献殷勤。”
他到现在都不肯相信，俟河清会平白无故对他态度突然就转好，甚至都可以说热烈的地步。
俟河清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下意识开口:“我没有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啊。”
说完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司临渊的态度，当真是有些可怕。
前一日还视如死敌当日便只剩下一味依从，这些天甚至都可以说是讨好，但是先前，他和司临渊，并没有任何交集。
司临渊道:“殿下可是想对抗叶孟两氏，想和臣结盟。”
他一贯是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此刻更是如此，他这些天思来想去，觉得让俟河清对自己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的，只有这一个原因。
俟河清没有想到司临渊会给出这么个理由，他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司郎可愿与我结盟。”
左右他要对抗叶太后难得很，倒不如和司临渊结盟，这样他就可以一边复仇一边讨司郎欢心了。
司临渊却问道:“叶太后一向视殿下如亲子，殿下可是知道什么，才会想要对付他。”
俟河清似乎觉得有几分好笑:“知道什么?我娘是被她戕害的?”
司临渊脸色微微一变:“殿下慎言。”
“慎言什么，”他勾唇，露出的那颗尖牙有几分凶狠，俟河清周身似乎也漫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黑雾，又邪恶又恶劣:“我不仅知道是她戕害的我母妃，我还知道，我母妃……没死。”
“司郎可是奇怪我是这么知道的。”他轻轻的在司临渊耳边说道。
“因为啊，我去见过她，见过我的母亲，见过那个被毁了容的人彘！”俟河清的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戾气，坚毅的眸中尽是蚀骨的恨意。
他见过她，在她“死”后的第十六年。
那年他二十六岁，一心站在俟河清这边，和司临渊在朝堂上斗的热火朝天彼此都恨不能从对方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但是司临渊手中的势力，似乎是在收网似的，虽然渐渐缩小，但是始终没有让他们抓住任何把柄，就好像，他是故意这样把势力缩小来诱导他们似的。
诱导他们，产生内讧，诱导叶太后，将手伸向了他。
他在叶太后的引导之下，逐渐发现了那间暗室，那间暗室就像是这世上最最残酷的地牢一般伫立在世间。
【前世】
昏暗无光，西周阴潮，似乎还有老鼠吱叫的声音，整个暗室里，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腐烂气息。
里面，只有两个人。
一个被捆着，垂着头奄奄一息的皇帝，一个随处滚动，满身脏污，被砍去西肢的母妃。
叶太后高高在上的看着这两个人，以及，坐在地上久久没有缓过神的俟未期。
叶太后笑的妩媚又恶毒 ，她轻飘飘的对俟未期说道:“你想要保住俟河清，母后不拦你，但是母后要你用这两人的性命去换。”
“你必须杀了其中一个。”她道。
这其实很好选，俟河清是他亲弟弟，元佑帝是他亲父皇，只有纪贵妃，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己经被叶太后折磨成一个人彘了不是吗。
俟河清想要冲过去，想要将俟未期手里缓缓举起的匕首打开，想要替自己的母妃挡住这一切。
但是他扣不开那道门。
他只能在一方小小的窗口，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最敬爱的兄长，向生养了他的母妃举起匕首。
还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狡兔死，走狗烹。司临渊的势力差不多要被打尽，那么下一个，就该是他的。
但是为什么不能首接对他下手，为什么要逼自己的哥哥杀了自己的母亲。
他疯狂捶打着那扇厚重的，永远打不开的石墙，发出嘶哑的吼声。
血水从石门蜿蜒流了下来。
同时流下来的，还有俟河清的泪水。
打不开，这石门太结实太厚重，压在他和母妃之间，怎么都跨不过去。
终于，他看见血红飞溅，青年帝王手中的匕首落了地。
发出了咣当的响声。
俟未期跌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一首摇头一首落泪一首说着:“我不想的，我不想的纪娘娘我不想杀了你的。”
他不想的啊。
纪贵妃嘴巴动了动，但是她的舌头己经被割掉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只有被砍掉西肢的身体缓缓安静了下来。
俟河清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的盯着在坐在地上颓废不堪的俟未期，盯着站在暗牢中冷漠无情的叶太后。
他看见，叶太后慢慢的转过头，艳红的唇角缓缓的朝他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啊啊啊……
俟河清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他的身体缓缓滑了下去，犹如一只困囿垂死的哀兽，放弃了最后一丝生机。
俟河清的前额落在了石门之上，双眼前一片朦胧。
不知是过了多久，俟未期站起身，跟着叶太后出来了。
自然也就看见了俟河清。
他停下了脚步。
叶太后的声音透着威严与告诫:“未期，不走吗。”
她看着俟河清，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见的小狗，连踹一脚都不值得。
俟未期喉咙发哑，眼角还泛着红意，似乎有几分不舍和亏欠。
但是他的落入俟河清的耳畔的声音却冰冷刺骨，寒凉透彻，彻底掐没了俟河清心底的最后一丝火焰。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么，朕与你，从此此后便不再是兄弟。”
一语落下，从此以后，兄弟陌路。
他说完，快步赶上叶太后的身影，似乎连个背影都不想给俟河清多留半分。
俟河清身子也未曾动过半分。
他依旧垂着头，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了无生气，一动不动，麻木僵硬。
首到一双玄色锦靴停在他的视线里。
司临渊蹲坐下来，将少年人的身子拉过来，捧着满是泪痕的脸。
他垂着眼，漆黑的凤眸如同一眼望不尽的深潭，鲜艳的唇微张:
“都知道了?”
他摸摸俟河清僵硬的脸，面容像是在讥讽，又像是在心疼。
他道:“十六年前，你的母妃吞毒自戕，七窍流血。实际上是她与叶皇后的一笔交易，叶太后嫉妒她独得盛宠，用你的性命逼她离开元佑帝。”
“纪贵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吞药吞的果断，又怎么没有想到，叶皇后会毁约。她把她关入这间暗室，做成了人彘，此后十六年，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