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许岁欢就知道要遭。
看着贺向安瞬间黑下来的脸,连忙找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哎哎哎……!向安哥,我错了!”
贺向安满脸怒容,他就不该带这个祸害回来!
直接拎着她后背的领子,揪起来扔到门外。
听到许岁欢的道歉,贺向安冷哼一声,“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们不找晦气!”
说完就“啪”的一声关了门。
许岁欢还是第一次见他黑脸,也怪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嘴就已经把话说出口了。
上一世的时候,悠悠很小很小就去世了,这也是贺向安心中最深埋的伤疤。
这还是在她小的时候,有一次,许岁欢在他的书房玩的时候,无意间在他的抽屉里看见了一幅画,看笔触能看出是他自已画的,纸张泛黄,有些岁月了,画上的贺向安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右下角用同色的画笔很浅很浅的落着四个小字,吾妹悠悠。
正当她细看时,贺向安推门进来。
那时候两人还没有闹掰,许岁欢还笑着喊他,“你还有个妹妹呀?她叫悠悠吗?名字真好听,贺向悠?”
“对。”许岁欢没注意的是,贺向安眼中的悲伤都快凝成实质了,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
“我怎么没听你提及过呀?我还没见过她呢!她肯定和你一样,长的特别好看!”
记忆太过于久远,那天贺向安是如何回答的,她已经忘了,她只记得,那天的贺向安一直在笑,却莫名孤楚和悲伤。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在餐桌上还提起这件事,本来还说说笑笑的爸爸妈妈,一瞬间沉默了,才缓缓道出事情的真相。
悠悠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被同村人抱走才没了的,虽然当时很快报了警,但大家时候都想的是,是不是被外人给拐走了,最后出动了警犬才找到了她的骨骸。
听爸爸说,那时候的贺向安兄妹两人相依为命,悠悠遇到不幸之后,贺向安一度走不出来,他认为全是他的错,没有将悠悠时时刻刻盯着,放在眼皮子底下,要不是他大意,让悠悠一个人在外面玩耍,怎会遭遇不测。
可那会养家的重担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要下地挣工分,中午休息的时间,他要赶回去回家做饭,还要照顾年幼的妹妹。
那时候,他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一天拿满工分十工分,也只够他和妹妹两个人勉强度日,妹妹也懂事,从来不乱跑哭闹,哥哥上工的时候,她被交给邻居的时候也是乖乖的呆着,特别好带。
那天,他其实也是如同往日一样,将孩子拜托李婶子看管,他成分不好,村里人都避之不及,唯有邻居的李婶子能看他可怜,搭一把手,李婶子家里孩子多,所以李婶子也就在家做做饭,看看孩子。
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贺向安上工的时候,李婶子家的二丫就和悠悠一起玩,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有时候李婶子也会带着去摘些野菜什么的。
孩子走丢的时候,李婶子一家也很着急,本来是好心,却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丢了,李婶子还因为这件事大病了一场,一病不起,总是觉得亏欠了贺向安。
贺向安气吗?气的。
但他更多的是气他自已,李婶子帮忙是情分,说来说去还是怪他,是他太过于大意。
听爸爸说,找到悠悠的骨骸以后,他头一次在人前哭的那么大声,不能自抑,抱着不撒手,也是那次之后,身体暴瘦,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至此之后,她就再也没在贺向安的面前提起悠悠的事,哪怕两个人翻脸了以后,许岁欢气急了嘲讽他,也是小心翼翼的绕开这个话题,深怕戳到他内心深处的伤疤。
所以,她在今天见到悠悠才太过于吃惊,以至于没长脑子,居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看看黑沉沉的天,许岁欢默默的蹲在门口抱紧自已的胳膊,心想,活该她被丢出来,但凡有一个人敢这么说她的亲人,她绝对要拎着家伙什开揍了,如今她只是被赶出来没挨打,偷着乐吧就。
不过,这天真冷啊……
许岁欢虽然心里知道自已活该,但还是委屈,那可是贺向安,从小到大无论对错一直都站在她那边给她撑腰的贺向安!
她也不敢敲门,微微抬了声音嘀嘀咕咕着道歉,“向安哥?向安哥,我知道错了,不该瞎说话的,我再也不敢乱说了,你就原谅我吧~”
“我真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啊,我一个人突然来这里我也很慌啊,我再没认识的人了,我就认识你一个,向安哥哥,你都不要我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岁欢越说越委屈,声音越说越小,还隐隐的带着哭腔。
本来就今天和爸妈吵架,莫名其妙的就穿越来这个地方,还大晚上一个人在路上,那条路全是土路,天色又黑路又难走,她还不小心崴了脚。
一个人在这荒路上待着,好不容易遇到了个认识的人,她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明明知道人家嫌她麻烦,她也硬是死皮赖脸的要跟着。
她又不傻,换个人哪敢这么死缠烂打的跟着回家,除了他,她再没有敢相信的人了。
一想更委屈了,低下头默默的擦着眼泪,她还不敢大声哭,怕屋里的人嫌她烦,到时候连门口都不让她待着……
“哭够了吗?”
贺向安心烦的要死,一开门看见一个小花猫哭的正起劲,呜咽呜咽的还压着嗓子不敢大声哭,他就更烦了。
真是个麻烦。
明明做错事情说错话的是她,她可倒好,还哭上了。
他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半威胁道,“我刚把悠悠哄睡着,你给她哭醒了试试?”
许岁欢慌乱的蹭干眼泪,嘴硬道,“没哭,谁哭了!”
贺向安冷哼一声,不和她计较这些,合好屋门朝外面走去。
许岁欢看着他出去,条件反射的跟着他,呆呆的往外走。
“跟着我干嘛?老老实实回去待着看家。”
“哦——”许岁欢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他出去干嘛,但好歹她也被安排任务了不是?她能被派上用场了,是不是不用担心会被赶出去了?
而且他说看家哎嘿嘿嘿嘿嘿
许岁欢坐回原来门口的那个地方,等着贺向安回来。
贺向安出门就是还记得她那两个大箱子一个小箱子,他有一瞬间真的是想直接给她扔出去算了,管她做什么,自找麻烦。
可听见她在门口乖乖待着,不硬闯进来,还哭着道歉,就又头疼起来,算了算了,和一小姑娘计较什么,也是有口无心,关门外让她着着急吃个教训算了。
走到熟悉的地方,熟练的挖出藏好的两大一小三个箱子,给她送回家。
她是一点都不会说谎,含糊其辞,躲躲闪闪,却偏偏那些细节和他对得上,尤其是他的胎记,这么隐私的地方,她居然也知道。
不过看着也没什么坏心,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没被拐还真是运气好。
再看一下手里的箱子,默默补了一句,还是个有钱的小姑娘。
城里的知青下乡来村里的时候,都没用过这么精致的皮箱,讲究的拿布一罩,用那种军绿色的大袋子装起来,更多的则是用地里装化肥装庄稼的蛇皮袋子,一塞一裹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