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
何太叔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回忆着往昔,依稀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郁账房在一次醉酒后,满脸悲愤地痛骂那些邪道之人。
据他所说,郁家所管辖的一个偏远凡俗小国家之中,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邪道团体。
这个团体行事诡秘,手段残忍,竟公然举行活人祭,一夜之间,一整座城市的所有活人仿佛被黑暗吞噬,全部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死城和满地的死气与怨气。
此事一出,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郁家也因此被上面的宗门严厉问责。
原本,郁家中有一位极具潜力的年轻修士,本是家族中有望问鼎结丹之境的希望之星,却因他的一次疏忽大意,使得邪道团体有机可乘,酿成了这场无法挽回的惨剧。
自他以下,那一系的郁家支脉,无论老幼,皆因连带责任被宗门无情地全部斩杀,以儆效尤。
而郁账房的一个自好的远亲,不幸正身处于那支被惩处的郁家支脉之中。每每提及此事,郁账房总是痛心疾首,悔恨交加,仿佛那段血色的记忆成了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阴影。
“没错”顾铁柱一见何太叔那副陷入回忆、眉头紧锁的样子,便心知肚明,何太叔也定是对这邪道之事有所耳闻,心中藏着不少疑惑。
顾铁柱叹了口气,本不欲在此事上多做解释,毕竟邪道之事复杂且危险,知晓太多并无益处。
然而,何太叔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呢?他对邪道的了解,虽不及顾铁柱那般深入骨髓,却也是仅次于那些真正涉足其中的人。
平日里,他总爱从各种渠道搜集关于邪道的消息,但往往都是道听途说,缺乏实质性的内容。这次遇到顾铁柱,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直接向知情者了解的机会。
郁账房偶然的一次喝醉酒,才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邪道的秘闻,这才对这一群体有了一定的了解,但终究只是皮毛。
他深知,在这个修真界,多了解一分,就多一份自保的能力。
因此,他也想趁着这个时机,从顾铁柱口中多了解一些邪道的内幕,以防以后真的遇到这类群体时,能够迅速做出判断,是逃跑还是击杀,这都是一个极好的参考。
想到这里,何太叔的神情变得愈发殷切,他紧紧盯着顾铁柱,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道友,在下对邪道之事只是略有耳闻,实则对其并不怎么了解。今日难得遇到你这样的知情者,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详细说道说道,好让我心中有个底?”
正准备一饮而尽这杯热酒的顾铁柱,手突然停在半空,一愣之下,眼底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仿佛被某个不好的回忆猛然揪住了心弦。
他沉默了许久,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只有那遥远的记忆在心头徘徊。
终于,他用沙哑而沉重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友想了解他们什么?哼,那都是一群狼心狗肺之辈,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简直是一群连妖都不算的家伙。”言语间,愤怒与厌恶交织,仿佛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仍在眼前浮现。
说完,他仍觉胸中一股怒气难以平息,用力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向地面,清脆的碎裂声瞬间在酒肆内回荡,引来一众正在饮酒作乐的客人的侧目。
但当他们看清是两位仙风道骨的仙师时,纷纷识趣地挪开目光,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两位高人,给自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二见状,急忙从柜台后跑出来,一边赔笑一边熟练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他深知,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尽快平息风波。他重新拿了一个精致的酒杯,双手托举,恭敬地奉到了何太叔的面前。
何太叔见状,也赶紧拿起酒壶,往新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轻轻地将酒杯推到顾铁柱的身旁,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理解:“如果这件事触及了道友的隐私,那么就当在下从未提起。我们本就该吃吃、该喝喝,何必让那些不开心的事坏了兴致呢?”
言罢,他举起自已的酒杯,向顾铁柱示意,试图用这份豁达与理解来化解对方的怒气。
“不用,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顾铁柱深吸一口气,猛地便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决绝的姿态仿佛是做下了某种重要的决定。
“不怕道友笑话,当年,还年少的我,无意间撞见了那些道邪之人的可怕行径。那个丧心病狂的邪道修士,竟将我们整个镇子上的人全部抓来,活祭给他所信仰的古魔。而我,侥幸在家人的拼死保护下,被丢进了一口隐蔽的枯井中,用厚重的石板封了起来,这才得以逃过一劫,不然当时我也有可能成了那一场残忍活祭的祭品。”
说到这里,顾铁柱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了抓头发,眼中恐惧之色难以掩饰,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那段记忆如同恶魔般缠绕着他,让他无法自拔。
“我还记得那时候,亲友们的惨叫在夜空中回荡,和邪道之人那猖狂而冷酷的笑声,至今仍在耳边萦绕。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我这一辈子都深深地记着。但我却是个懦弱之人,没有勇气去复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园被毁,亲人离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杯接一杯地将酒灌入口中,那醇厚的酒液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只有在这酒精的麻醉下,他才能暂时忘却那段痛苦的回忆,逃避那个永远刻在他心中的噩梦之地。
不多时,顾铁柱已经醉酒倒在了桌子上,人事不省,但口中还喃喃自语着:“爹娘,孩儿,对不住你们。”
泪水从他的紧闭的眼眸中滑落,那是他对逝去亲人的思念与愧疚。
何太叔见顾铁柱直接把自已灌醉,连一句有用的情报都没有留下,顿时气得眼角直抽搐。
但转念一想,他的亲友都已惨死,他不愿面对,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何太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唤来了店小二,从怀中掏出一粒灵砂,轻轻放在桌上,低声吩咐道:“麻烦小哥,去铁匠居报个信,就说顾匠师喝醉了。”
店小二接过灵砂,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欢天喜地地点头哈腰,连声道谢,转身便朝铁匠居奔去。
何太叔则自顾自地喝起了酒,但心中却满是郁闷。他本想借此机会免费得到一个关于邪道的情报,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而且,顾铁柱提到的“古魔”,更是他从未听过的新鲜事物。
按照他的猜想,这“古魔”很可能是邪道之人的宗门或是长辈之类的存在。
看来,想要了解邪道的真相,还得自已去收集情报。
想到这里,何太叔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公孙大夫的身影。
他知道,公孙大夫他们一定知道很多关于邪道的事情,但这样一来,又免不了要欠下他们的人情。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这关乎到以后遇到邪道之人时,应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街巷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何太叔的思绪。
从街角处走出来的,赫然是身穿铁匠居制服的几个学徒。
他们看到自家师兄正醉酒不醒,顿时脸色一红,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丢脸的师兄。他们连忙向何太叔告罪,随后几个人合力将顾铁柱抬上肩头,准备将他送回铁匠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