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德考迪太太不解,“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有些怀疑……不,应该是疑惑……”
莎柏林娜没说完,詹妮弗熟练地接过她的话往下说:“我想林娜的意思应该是,你们真的确定「议庭」只派了一位「执法人」出来吗?”
“……”德考迪太太皱了下眉,“你们遇到了其他「执法人」?”
“没有。”莎柏林娜摇摇头,“不过我们有位同学不见了。”
德考迪太太沉吟两秒:“这两者间或许没有什么联系。”
“希望如此吧。”莎柏林娜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而詹妮弗反复握紧自已的手腕,垂着眼很苦恼的模样。
德考迪太太透过后视镜看到她们的样子,还是不放心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詹妮弗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德考迪太太将信将疑地扭回头,认真开起车来。
莎柏林娜侧过脸,和詹妮弗对视,后者带着一点安慰性质地对她弯了下唇角。
在离开前见到霍利先生,她的内心怎么可能平静呢。
一回到家德考迪太太就进了房间内,路过的时候莎柏林娜听到房间内传出隐隐约约的讲话声,听起来像是在打电话。
她没有停留很久,很快回了房间,翻出画本继续画画。
刚画上几笔她就不太满意地停下了笔,凝视了完成度仅有一半的画作好几秒,伸手翻到了下一页空白的纸张。
略微思索了一下,就落下笔,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模样。
詹妮弗从外面进来,顺手关上了门,看也没看她就坐到了她身边,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詹妮弗的动作没对莎柏林娜产生几分影响,她握笔的手很稳,很快就在白纸上勾勒出一个人形。
“菲克斯家的女孩?”詹妮弗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惊讶。
莎柏林娜没说话,只是将人形勾勒得更像了一些。
“林娜,”詹妮弗的声音很轻,“我好累。”
莎柏林娜的手一顿,放下了画笔,微微沉默了下,开口说道:“离开阿马郡镇不是结束,我有预感,这只是个开始。”
詹妮弗说:“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可是知道又如何呢?
难道知道救回父亲的路上危险重重就要放弃他吗?
他为他们而去,也已经下定决心只牺牲自已一人保全他们。
可是他们做得到眼睁睁等着他死去吗?
做不到。
德考迪家的人永远做不到舍弃家人。
莎柏林娜抬起手掌:“那个什么能力,要如何觉醒?”
如果能早点觉醒,她就能尽一份力,而不是像个襁褓里的婴儿一样被一直被保护着。
詹妮弗抬手按在她的手掌上:“别想了林娜。”
“又是这句话……”莎柏林娜眼眸黯淡两分。
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她想要去思考,去深究,他们就总会告诉她——别想了。
詹妮弗沉默两秒,直起身,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思考得太多,你会很痛苦的……所以不要去想自已为什么还没觉醒能力,也永远不要责怪自已没来得及尽的那份力。
“事已至此,我们都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不是任何一个人单独造成的,就算你拥有能力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是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但可以为应对之后的事情做准备。”莎柏林娜说道,“詹妮,我很清楚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我不怪之前,只担心往后。”
莎柏林娜顿了下,继续说道:“就算痛苦,我们也得直面问题。就算我现在没有能力,我总一天也会有的,而我不期望我拥有能力的时候,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詹妮弗试图说点什么,可是嘴唇开合了好几下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会儿,她笑了下:“你说得没错,如果我早点知道的话……”
詹妮弗有些落寞地垂下眼,放开了按着她的手。
“今天你看到霍利先生脖子上的纹身了吗?”
莎柏林娜脑海里浮现那只蝴蝶,点了点头:“看到了,是一只蝴蝶样式的纹身。”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纹在脖子上吗?”詹妮弗侧过脸看她,眼神很复杂,很悲伤。
纪念他们的感情吗?
莎柏林娜没说话。
“就在他纹纹身的那个位置,”詹妮弗抬手,按住左脖颈,“有个我咬的伤口……所以,那个纹身大概是他遮掩伤口的方式。”
“你……咬的伤口?”莎柏林娜不可思议地低声重复她的话,眼里写满了惊诧。
“你不是问我是怎么觉醒能力的吗……我不知道,只不过某天,我突然一阵恍惚头疼,感觉面前的人和平常不同,我陷入了恍惚,再一睁眼我就咬伤了他。”
詹妮弗垂下眼眸:“如果我再晚一些夺回理智,他会被我咬死。”
她的话音一落,屋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所以你才和他分手?所以你今天才不敢看他吗?”莎柏林娜眉头拧起,“可这不是你的错。”
“你这样想只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林娜,你天然站在我这一边,你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错了。”詹妮弗抿了下唇,“可如果……你换个位置呢?”
“我不管。”莎柏林娜突然强势地抬起詹妮弗的下巴,“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也不想你有这样的表情。”
脆弱,绝望,落寞又自责。
这样的詹妮弗让莎柏林娜觉得心口很堵。
她的模样好像失去了世间所有的东西,好似她再也不配得到些什么。
可她是詹妮弗啊,她值得一切。
詹妮弗发愣地盯着莎柏林娜,半晌苦笑几声,眼眶中滚落几滴泪,沿着她的脸颊,落到了莎柏林娜的手上。
莎柏林娜很少看到詹妮弗哭……哦不,她从没看到过詹妮弗哭。
一直以来,詹妮弗都是最可靠最温柔的姐姐,她永远不会生气,永远不会强势。
她永远值得莎柏林娜依靠。
可是在这一刻,莎柏林娜觉得自已成了詹妮弗的依靠。
她的泪不断滚落出来,好似已经积蓄许久,怎么流也流不完。
莎柏林娜把她抱进怀里,詹妮弗也颤抖地抱住妹妹的腰。
她们都说不出话,也都不必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