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解城内。
景象一如苏煦初次踏足时那般。
街道之上,妖族们忙着各自的生意,人族则显得胆小怯懦,从事着最为繁重、肮脏的劳作。
稍有不慎触怒妖族主人,便会招致一顿毒打。
尽管并非首次目睹此景,苏煦内心依旧难以泛起一丝对这里的喜爱之情。
绕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拐入幽静的小巷。
苏善留意到主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中明白,主人同雁素素一样,对人族怀有天然的悲悯与同情。
他却不同,身为纸灵,在他眼中万物皆无差别,唯有苏煦是个例外。
“主人也是人族吗?”苏善好奇地问道。
“不是。”苏煦知晓苏善心中的疑惑。
不过,他对人族的同情与他自身是否为人族并无关联。
往昔,他不过是受主神差遣的系统,又怎会懂得人间的疾苦与辛酸。
直至摆脱系统的身份束缚,苏煦才真正找寻到属于自已的本真性格。
两人行至小巷尽头,却猛地愣住。
往昔那鲜有人迹的木门前,此刻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还有数位妖族家丁在旁守候。
苏煦上前,同样遭到阻拦。
“这是发生何事了?”
那阻拦苏煦的妖族家丁正欲发作,忽然察觉此人身上散发的灵气波动,脸色瞬间骤变。
“仙君认识他吗?”
“是。”
“那仙君来晚了,那半妖已被接回主家,此处即将拆除改建为染坊。”
“多谢。”苏煦致谢后,带着苏善转身离去。
“主人,我们现在去往何处找他?”苏善满心疑惑,毕竟他与主人都不清楚妖族口中的主家位于何方。
“不远,走吧,应当还来得及。”
言罢,苏煦与苏善绕过繁华热闹的街道,径直来到城主府的大门前。
门口有两名狐族士兵站岗守卫,见苏煦趋近,立刻亮出武器阻拦。
“何人前来拜访?”
“鄙人姓苏,欲求见城主。”
“可有预约?”
“未曾。”
“那可不行。”其中一名狐妖摇头说道,“若无提前约见,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苏煦微微一笑,刹那间,门口的守卫便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给苏煦开了门放他过去。
街对面巷子里的苏善见状一愣,瞪大双眼擦拭几下,惊讶得张大嘴巴,甚至忘却了呼吸。
他一直知晓主人神通广大,却鲜少有机会目睹主人施展,今日可算有幸得见。
然而,他依旧困惑不解。
既然那小子已被其家人带回,主人为何还要执意前去寻找。
虽说心中难免泛起一丝妒忌,可苏善也清楚,主人行事向来皆有其目的。
狐仙府内部,仿若一座精心雕琢的迷宫。
自大门踏入后,便是蜿蜒曲折的小院,彼此相连,稍有不慎,便会被这纷繁复杂的景致迷惑,迷失于未知之处。
不过,苏煦凭借手腕上的金链子指引方向,在这错综复杂之地亦能畅行无阻。
行走约一盏茶的工夫,苏煦便听闻几个孩童的嬉闹声传来。
“依我之见,就该将他的尾巴砍掉,我可不希望与这贱种拥有相同的红尾!”
“那就砍掉!”
“快抓住他!这小子妄图逃跑!”
枝满生慌乱地躲避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手臂,可无论怎样逃窜,最终还是被一张金丝网擒住。
三个与他容貌相仿的男孩紧握着网,将他从草丛中拖出,另一个仍未解气,一脚踹在枝满生原本便受伤的胳膊上。
“贱种!还敢逃跑!”男孩指着枝满生怒骂道,“你可知晓,父亲根本不爱你娘那个低贱的人族舞姬,你也不过是个玩物,待我等玩得尽兴,兴许心情愉悦之时,还能央求父亲让你在府中多留几日!”
枝满生听闻此言,沉默不语。
他自幼便深知父亲对自已毫无爱意,亦不奢望那个花心的父亲会突然良心发现将自已接回。
嬷嬷离世之后,他已然明白,在这世间,唯有苏先生才是真正能够依靠之人。
见枝满生并未如他们所期盼的那般求饶,三人并不罢休。
“喂!”
“与他多费口舌作甚,拿刀来,给我砍了他的尾巴,他不配拥有尾巴!”
一名白脸狐妖得令,持刀步步紧逼,就在利刃即将触及枝满生的尾巴之际,一阵狂风呼啸而至,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惨叫并非出自枝满生之口,而是那被风击飞的白脸狐狸。
狂风将其拍出数十米之远,稳稳地落入荷花池中。
水面波光粼粼,蝴蝶翩然惊飞。
三个狐族小少爷顿时惊得呆若木鸡。
枝满生却在变故突发的瞬间,将目光投向风起之处。
屋檐之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缓缓走来。
苏煦上前蹲下,指尖轻轻一弹,那被狐族视作坚不可摧的金丝网便化为齑粉。
将人扶起仔细端详一番,此时那三个狐族小孩也察觉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个胆大的孩子怒声喝道:“你是何人?”
苏煦并未理会他,而是为宿主拭去脸上的灰烬,这才回首冷眼望去。
那小孩被苏煦看似毫无威慑力的眼神吓得不轻。
他亦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分明此人嘴角挂着笑意,可却让他后背发凉,仿佛自已即将惨遭杀戮。
可他身为大哥,即便心中惧怕,也不能在两位弟弟面前丢脸。
“喂,此处乃是我家,你是何人?”
“小孩子需懂礼貌。”
“我讲你.......!”小孩陡然面露惊恐之色,后半句话被苏煦的手指掐住,只能发出难受的喘息声。
苏煦动作极为迅速,快到另外两个孩子欲逃跑时,却发觉身体动弹不得,周围的家丁更是痛苦地浑身颤抖。
苏煦悠然自得地审视着手中的狐妖,仅仅这般略微施力,尾巴与耳朵便再也隐藏不住,正瑟瑟发抖地耷拉着,眼眶中亦不受控制地涌出泪水。
“我......我.....错了......”
“哦,是吗?”
苏煦似笑非笑地抿着嘴唇,另一只手轻柔地拂过小孩颤抖的红色狐狸耳朵。
“你叫什么?”
“枝.....枝苍.....”
苏煦闻言,心情似乎颇为愉悦,这让站在一旁的枝满生满心困惑。
“好孩子,并非后悔认错便会得到谅解。”
苏煦微微一笑,目光下移,吓得枝苍尾巴,险些尿了裤子。
“我......我真的知错了.......”
“是吗。”苏煦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方才可是听闻你们扬言,要砍了我家满生的尾巴,可有此事?”
枝苍白着一张脸,神色比哭还难看。
别看他此刻这般害怕的模样,心中实则从未服气。
他暗自盘算着逃过此劫后,定要前往父亲处告状,让父亲务必诛杀这个胆敢羞辱自已的修士。
只是,苏煦早已洞悉他的心思与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