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过半,处于南方的钰州气候,雨季频繁。
晌午刚过,滚滚雷声便裹挟着大雨落下,淋得行人猝不及防。
这也间接影响到了荣家在钰州各地铺子的生意。
荣全礼无暇顾及后宅内斗,整日里忙进忙出,也方便了荣黎寻找母亲死亡的线索。
时隔十六年,府中下人换过几批,知道当年事情的人不多。
荣黎从六月初查到月中,加上黛小娘刻意的协助,在府中几十年前的支出记录里找到了点蛛丝马迹。
他母亲带来的丫鬟中,其他的都死在了荣府,只有一位因偷窃被赶出府。
此人名叫红杏,要是还活着,多半是嫁了人。
荣黎记下此人的名字和地址,将丫鬟名册放回原处。
这些东西以前都是唐氏管着,荣黎想要看一眼比登天还难。
如今有了头绪,就如在深渊中多了一丝指引。
“荣黎,有人来了。”苏煦化成蝴蝶落在荣黎肩头,并小声提醒。
荣黎反应极快,在脚步声行至门口时立刻蹲下,门推开的一瞬间躲到了暗处一排书架后面。
库房灯光暗淡。
半夜来这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氏与她的丫鬟迎春。
丫鬟举着烛台,唐氏一卷卷翻书架找着什么。
荣黎侧身站着,透过书卷间的缝隙看去,气息隐蔽,就连呼吸也变得似有似无。
不知道两人在找什么,看她们着急的样子,荣黎也有几分好奇。
“大娘子,老爷会不会没有把房契放在库房?”
“不会的,去年老爷还带我看过嵋氏的房契与地契。”唐氏不相信老爷会把这些东西又转移了。
她要看看那房契与地契还在不在,那可是她唯一在意的东西。
如今娘家出了事,大哥仕途受阻,她也只能先下手为强,把嵋氏的嫁妆搞到手,偷偷叫迎春拿出去给大哥应对。
一通翻找,唐氏不但没有找到地契与房契,就连自已嫁进来时的那几家铺子的地契也没了。
唐氏顿时脸色一白,神色恍惚,差点摔倒。
“大娘子!”迎春惊觉,扶住唐氏,“怎么了,大娘子!”
丫鬟意识到不对劲,但大娘子一声不吭,她也不知其原因。
唐氏回过神,缓缓不安中又仔细看了一圈。
没有.......
她的地契与房契不在这。
可是.......
那是她嫁进来时亲手交给老爷的,除非自已的嫁妆已经给老爷给转移了。
唐氏不敢想。
“迎春,你快帮我一起找找。”
“找谁的?”
“我的!”唐氏骤然提高音量,吓得迎春不敢耽误,放下烛台帮唐氏一起寻找地契与房契。
暗处,荣黎盯着她们着急慌乱的模样,再低头看一眼手中厚厚的契书,内心莫名的畅快。
怀疑吧。
最好与荣全礼狗咬狗,一起撕破脸。
苏煦望着黑暗中的荣黎,莫名的心痛。
宿主等这一刻,一定等了很久吧。
无人可以依靠的日子里,便只能咬牙挺过去。
死去的母亲没有得到真相。
他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公平。
可生在这种弄权之地,谁又有公平可言。
雷声滚滚中,两人终于放弃了寻找,在大雨倾盆中离开。
她们一走,荣黎便在苏煦的帮助下绕开家丁巡查,悄无声息回到了小院。
小院以前是给小妾住的,小院的上一位主人很久就死了,如今小院还没有命名。
回到小院,苏煦迫不及待化形。
荣黎点亮蜡烛,举着烛台放在桌子边,坐下拿出一叠契书翻看。
苏煦怕宿主感冒,从储存器里拿出一条干毛巾给宿主擦头发。
他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扰荣黎专心研究的思绪。
直到蜡烛的火苗摇曳了一下,荣黎才回神。
他摸了摸头发,已经干了,便有些不知所踪。
“谢谢......”
“我与你之间,不用感谢。”苏煦笑了笑,坐在一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
“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谈论正题,荣黎红着脸颊缓缓开口,语调不急不慢,平静的如同窗外细软的小雨,让苏煦看不出一丝破绽。
“契书丢失,想必唐氏与父亲之间会互相猜忌,就算父亲不认,唐氏也未必会相信了。”
“你就不怕唐氏怀疑你吗?”苏煦担忧道。
唐氏就是个疯女人,被逼急了,说不定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剧情里唐氏可不好对付,是个极其恶劣毒辣之人。
这是苏煦担心的问题。
荣黎却不担心,他近乎冷静过了头,这份冷静令苏煦佩服宿主不管是失去了记忆,依旧能从容面对困难。
“放在以前,她或许会怀疑我,但如今她被父亲禁足,娘家又遇见了麻烦,这种节骨眼上,唐氏的嫁妆丢了,也只能是荣全礼嫌疑最大。”
荣全礼太贪心了。
他本就不该把唐氏的嫁妆骗走,还假借保护之名锁在库房中放着。
如今唐氏要用,却没有了。
她只会怀疑枕边人窥视自已的嫁妆,并且已经用了,才一直不肯还给她,害她被闷在鼓里这么多年。
“那这些契书怎么办,你要放哪?”
荣黎收拾好契书,递给苏煦。
“先知愿为我保管吗?”
“嗯。”苏煦把契书放进储存器中。
他的项圈储存空间不多,只有九百平方,里面堆积了不少宿主的东西,能用的空间很小,也不能放置活物,这些死物倒是可以。
望着先知手上突然消失的契书,荣黎又一次被先知的法术震撼。
“先知有这般本领,莫轻易相信他人。”
他始终觉得先知单纯,免不了会被欺骗,故而今日多了几句话。
少年闻言眼中窃喜又欣慰,一双黑瞳含着荣黎不敢过多直视的专注,惊慌错开视线,无措的摸了摸指尖。
苏煦只是想起了宿主以前也这样与自已对话,不免想起了回忆,才会有些激动。
“荣黎。”
“嗯?”荣黎不安的摸着茶杯,脸上毫无波澜。
苏煦看不穿荣黎,只觉得宿主冷静极了,越来越有大少爷的风范,也越发像个古代权贵下熏陶的氏族少爷。
“你以前也这么对我说过,我还记得。”
“是吗.......”荣黎不舒服的看着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望向自已的先知,无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