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就像带着爹看病,大夫意有所指不想当着病人面宣布,那么当儿子的必须秒懂给拉到一边。
就比如裴凌岳。
他听出单御医的言外之意,立即找个借口将人带到一边,“您老就别跟我绕弯子了,还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单御医,“大老爷身体亏空的厉害,即便老夫开再多的好药也已然无济于事。也就...三个月左右的事了。还请大少爷早做准备。”
“!!!”
裴凌岳脚步不稳,“怎么会这样!!!”
糯糯丢了,最在乎他的亲人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他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啊啊啊!!!”一脚踹翻椅子。
单御医等他情绪消化的差不多,继续之前所言,“有句话老夫身为大夫还是要提醒您一下的,这个幽昙香单独服用并不会如此厉害,可若是跟雄芷与雌芩一起服用,不出一个月就能让男人气血两亏,油尽灯枯,最后...回天乏术!”
裴凌岳擦了擦眼睛,理智回归,“单御医,您也知道祖父对父亲的爱重,若知道这个消息,他年纪一大把定会悲痛过度,我担心...”
单御医是何等人物啊,宫里出来的。
宅斗这些小儿科,一眼看透。
裴凌岳遇到苏糯糯后倒是学会变通了,立即掏银子塞过去,“接下来父亲的病还要多仰仗您呢...”
单御医能对他说这些,自然是看重爵位合法继承人的份上。他要在侯府混到死,抱住这样的大腿才是正经。
欣然接受,“大少爷放心,老夫定竭尽全力。”
书房。
裴凌岳端着熬好的药汁,“父亲,该吃药了。”
裴肃渊视线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你老实告诉爹,爹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裴凌岳笑着宽慰,“哪有的事。只不过,要一直吃好药将养,所以您最近需要戒女人了...”
被儿子打趣,裴肃渊受不了,“你个小兔崽子!!”枕头扔过去。
他也不傻,早明白一二。冷静过后心里在发誓,我死前,定要为大儿子将侯府的家业拿到手。
伺候完亲爹,裴凌岳派人调查了他的饮食。
然后惊奇的发现两种可疑物,都是大夫人留下的:一个是补药,一个是药酒。
请府医鉴定过才知道,雄芷与雌芩正出自这两种。
这说明什么,说明穆静娴心思深沉,老早就在算计他亲爹了。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就这样的儿媳妇,祖父却当成宝。
裴凌岳恨得握拳,脸上浮现解恨的表情。这个消息我不说,我定要等您老死前,到您床头去说。
死?
想到爵位的继承,裴凌岳心里浮现焦灼。
若父亲早死,按道理,爵位将来是他的。可祖父这老头如此偏心,说不定会拼命转到二房头上,让庶子继承爵位。
不,这个绝对不可以!!
没了家业,他要如何养活妻儿?!
裴凌岳也算对苏糯糯了解几分了,冥冥中就是觉得,苏糯糯若在,一定会想要这些。
裴凌岳在书房走来走去,可是夔龙国重孝道,若祖父执意偏帮二叔一脉,他恐怕也难以扭转。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找王爷,怕是也不好插手。
怎么办?
就在这时,房间内出现陌生人的气息。
他缓缓转头,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他感觉不到恶意,“阁下是谁,来此处有何贵干?”
来人声音浑厚,显然是练家子,“别怕,我是你的亲人...”
*
裴凌岳现在真是超级信任晏御琛,转头就将家里的辛秘说了。
侯府之于晏御琛,那就是后勤部。侯府的家产,将来是要为他所用的。
晏御琛听后十分上心。
不介意表露上位者狠辣的一面,“其实事情也简单,若你父亲在故去前先继承了爵位,分到家产,那这些将来就都是你的,再也没人可以抢走了。”
裴凌岳听懂暗语,表现的很纠结,一拍桌子,“可,那毕竟是我祖父。”
晏御琛很意外这么有违道德的暗示,裴凌岳没怼他。
嘴角勾起邪笑,还行,不会一味的愚忠愚孝。
那之后没多久,裴靖拙的马车出了事。六十岁的他翻滚下来,摔成中风。只能手指点啊点。
裴凌岳父子听后十分孝顺,每日到床前伺候。
当然了,裴肃渊身子糟粕已然时日无多,主要是裴凌岳在伺候。
他二叔跟裴凌谦要上前,侍卫愣是不让。
不久后,老头被府医宣告活不过今晚。
裴凌岳上前耳语,“祖父,您知道吗?父亲他被您选的好儿媳害惨了...”
听说大儿子被儿媳的药害的命不久矣,老头悲痛的只能“呃呃”的发声。若是能说话,一定会用尽全力咒骂床前的小崽子。他吃了这么多年咸盐,到这会岂会想不明白个中算计。
悲痛跟气愤双重刺激下,忽然就能发声了,“是你...马车...是你...”意思,我马车是你动的手脚。
裴凌岳老神在在的擦剑,“错,您错了。这个锅我可不背。你孙子我还没混蛋到这种程度。”
老头瞪大眼睛,显然是不信的。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浑浊的泪水沿着脸侧流下。
当初真该掐死他啊。
裴凌岳冷冷的盯着他捶落的手,悲痛大吼,“祖父,祖父您不能抛下我们啊——”娘,您的仇有人替儿子报了。
很快,侯府再次设起灵堂。
七日后,老侯爷入土为安。当然,这期间并不顺利,二房哭啊闹啊,当着宗亲的面质疑是裴凌岳下的黑手。裴凌岳义愤填膺将话说的实诚,“请问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们是担心我觊觎爵位和家产吗?可这些,按照族规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吗?还是说,你们庶出心怀不轨想唆使祖父做出有违常理的事?”
一句话怼的二房失势,再没人帮着说话。
再后来,裴肃渊主动服用了亢奋药剂,强撑着进了宫,领了爵位,成了新任侯爷。
然后,裴凌岳将关押起的九姨娘跟侍卫长带到他跟所有姨娘面前,“好了,是时候处理你们这对奸夫了...”
九姨娘哭哭啼啼,抓住裴肃渊裤脚求情,“老爷,九儿并不是诚心害您的啊。这个药,妓院一直在用,从未听说有差错...”
到底是宠过的女人,裴肃渊不舍,看向裴凌岳,想给求情。
哪知道,裴凌岳压根不看他,直接宣布家法,“九姨娘跟侍卫长私通,按照家规女浸猪笼,男仗责三十。”
九姨娘一听,鬼哭狼嚎,呼天抢地,“不要啊,大少爷求您饶我一命吧...”
侍卫长松了一口气,只仗责还有命在。
哪知道裴凌岳话还没说完,“扈南青伙同九姨娘偷盗,打完后送交官府。”
扈南青怕了,“不要啊大少爷,我再也不敢了,我愿意交出所有钱财,求您不要将我交给官府啊...”
侍卫偷盗,金额过重,官府会直接判死刑。
扈南青肯定是不得善终了。
裴肃渊震惊的看着杀伐果决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一样。不明白,儿子为何短期内变化这么大。
究竟为何,恐怕只有裴凌岳自已知道了。
夜深人静,他睡不着。
起身来到窗前。
身后忽然有沉稳的气息靠近,“你做的不错,是能成大事的人。”
裴凌岳头也不回,“您谬赞了。”
手摸上窗棂:我不想成大事,我只想将侯府弄的干净清爽,接我的妻儿回来。
明日就是上山的日子了,希望一切顺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