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泽鱼跪在凤栖梧身后,旁边跪着的是楚王妃和齐王妃。青泽鱼身形瘦削,与跪在她两侧的王妃相比,竟是有些形单影薄之感。
青泽鱼垂着脑袋,眸子幽深,无人知道这位躲在暗处搅弄风云的女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甘延禄手按在佩刀上,一言不发,眼神却是如鹰一般,在周围来回扫视。虽然他己经将调了一半的羽林卫守在外面,但是,他还是需要打起一万分的小心谨慎,毕竟那个位置太了。
甘家作为凤氏皇权的追随者,太子和几位王爷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甘延禄要做的便是巩卫皇城的稳定,保障皇宫内诸人的安全。
此时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整个大凤,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会导致皇权旁落,天下大乱。
甘延禄一遍遍的盘算着自己的防卫是否有疏漏之处,尤其是看到人群中青泽鱼的身影的时候,内心深处的那份不安,烧灼着甘延禄的心。
甘延禄己经从妹妹甘延雪,哦,不,现在叫陆雪,己经从陆雪的来信中察觉出了她那讳莫如深的秘密,一个关于永安王青泽宇的秘密,也是当今太子妃青泽鱼的秘密。
青泽宇是什么样的人,甘延禄可是太清楚了,爱国不忠君,目无君王藐视皇权。甘延禄不明白凤栖梧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这样的一个人禁锢在身边,还做了枕边人,难道他真的不怕突然有一天就莫名其妙的死在梦里吗?
凤锦程哭够了,旁边因为是否让凤栖梧即刻继位而发生争吵的大臣还没有争吵出结果来。
凤锦程嘶哑着嗓音,斥道:“你们还有完没完?我父皇都死了,也不见你们有任何伤心,就盯着那把椅子,你们眼中可还有君父。要吵滚出去吵去,别搅扰我父皇。”
凤锦行见凤栖梧不开口,忍不住说道:“皇兄,如今北地不稳,父皇又突然驾崩,朝中不安也是难免。徐内侍,我父皇可留有遗诏?”
徐内侍偷偷扫了一眼跪在人群中的青泽鱼,道:“陛下去的突然,并未留下遗诏。”
凤锦行眼神震惊,他们不是之前说好了的吗?怎得徐内侍突然改口了?凤锦行死死的盯着徐内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你再好好想想?父皇做事,向来严谨,不可能不留下遗诏的。”
徐内侍没有去看凤锦行,只是跪在角落,轻声说道:“陛下确实没有留下遗诏。”
凤锦行还想说话,却是被皇后厉声打断,喝道:“齐王究竟想要什么样的遗诏?徐内侍跟随陛下几十年,陛下有没有留下遗诏他会不知道?如今朝局不稳,北地不安,太子,你作为东宫储君,该临危受命,担起你的担子来了。”
“求太子殿下择日登基!”
“求太子殿下择日登基!”
“求太子殿下择日登基!”
……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请命的队伍中,凤锦行眼神怨毒,挨个看过去,他要记住这些人。待到它日,慢慢算账。
凤栖梧有些犹豫不决。
凤锦程也想当皇帝,但是,他己经不再年轻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也没有机会当皇帝。他进宫之前,己经迟暮之年的王老太监抱着他的腿哭求他支持太子登基,然后立刻请命回封地。
凤锦程作为大皇子,此时说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凤锦程心中不满,脸上也带着几分恼意,没好气的道:“让你当你就当,拖拖拉拉的做什么?你如果不想当那就让我当。”
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凤锦程又补充道:“你是储君,父皇驾崩,你登基顺理成章的事情。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赶紧登基,也好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人。”
话说完,凤锦程还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凤锦行。在凤锦程看来,凤栖梧跟自己争皇位那是因为占了一个嫡子的身份,凤锦行算个球,不占嫡,也不占长,凭什么也想争皇位。
凤栖梧故作无奈道:“皇兄说的对,本宫便承诸位所请,待为父皇大葬之后便即刻登基。”
凤皇曾经有命,他的葬礼不可铺张,一切从简。历代明君的葬礼都没有大肆操办的,凤皇终其一生,都想成为史书上的明君。
青泽鱼不知道后世史书会如何评判此任凤皇,但是,在青泽鱼看来,凤皇确实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嗜好苛政,否则也不会容不下自己父子。但是,从百姓而言,凤皇一生也算兢兢业业,努力废掉权贵特权,给百姓更好的生活,更是顶着巨大的压力,首开了寒门入仕科举之路。他之功绩,确实是可以载入史册。
即便是简办,终究是帝王大行,该有的规模还是有的。葬礼的时候,皇室宗亲,满朝文武,乃至京中名士,都出席了。
就在众人神色悲戚的时候,影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自证身份后便掏出了圣旨。
这是一封罪己诏,也是为方家平反的诏书。里面将方家被诬陷之罪改成了凤皇受到蒙蔽,内心百般煎熬,故在死后留下罪己诏。
凤栖梧手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他才不信这封罪己诏是凤皇所留,凤皇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凤皇可是个刚愎自用,从不会反思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封罪己诏,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封诏书出自青泽鱼之手。
凤栖梧眸子阴鸷,这青泽鱼选择在此时此地将这封诏书公布于众,为的便是逼迫凤栖梧认下。凤栖梧若是不肯认下,这封诏书便是矫诏,自是要严查的。而青泽鱼便是那个唯一的可疑之人。青泽鱼作为太子妃,能够弄出这么一封矫诏来,凤皇自然有可能留下了别的诏书,却是被青泽鱼联合影子毁掉了。
毕竟,皇室宗亲都可以确认影子的身份。影子今生唯一的主人便是帝王。若是连影子都可以为青泽鱼所用,那凤皇的死便有可疑。太子妃涉嫌谋害帝王,太子自然脱不了关系。
无论怎么看,凤栖梧都只能认下这封罪己诏。
看着凤栖梧力排众议,认下了这封罪己诏,青泽鱼的嘴角噙出一丝冷笑。她料定了凤栖梧为了自己的皇位也会认下这封诏书。
罪己诏一出,天下震惊,还有人记得当年门徒百人的御医方家,毕竟当初受过方家恩惠之人实在是太多了。
青泽鱼更是安排了人手,西处散播当年方家所行过的善事,鼓动百姓为方家人建立了灵神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