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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物和酒精的作用下，我终于睡着了。
但不是那种婴儿般的香甜睡眠，我做了很多的梦，一轮接着一轮，千奇百怪。
我觉得自已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睁不开眼睛而已。
我梦见一片碧绿的芦苇丛长在一片浅水滩里，水流清澈见底。
我欣赏着面前的美景，突然，一大片白色的东西浮上水面，我一惊，心跳几乎停滞。
尽管自已很害怕，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前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踩在泥泞的土地上，颤巍巍地往水面望去——没事了，原来是一大堆试卷，在水面上漫无目的地飘着。
正当我放下防备的时候，那堆试卷突然不再是一堆纸，而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尸体……
我转身就跑，莫名其妙地就跑到了一座工厂里。
一走进去，刺鼻的工业烟尘就钻入了我的鼻子内，让我头晕眼花，好像中毒了一样。
我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迎上来问我有何贵干。
我说自已是来面试的。
于是她拿出一堆表格让我填写，她给我的黑笔接触不良，经常写几个字就没有油墨了，但是奇怪的是，笔芯里是填满油墨的。
我只能用力甩动着笔杆子，企图让它变得流畅起来。
没想到把一股油墨甩到了自已的衣服上，我低头一看，我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就跟水中的尸体一样。
黑色的污渍在我胸口最明显的位置，我手忙脚乱地拿出餐巾纸开始擦拭，结果是越擦越脏。
我焦虑地满身是汗，我越是焦虑，那块污渍就越来越明显。
“4号面试者，到你了。”有人抱着一叠资料，从办公室出来，指了指我。
“好……我这就来。”
我急匆匆地站起来，眼前暂时地变黑了，像是低血糖那样即将晕倒。
不行，我不能倒下，我还要面试呢！我在心里给自已打气。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办公室，那是一个很空旷的办公室，很多办公桌并排地摆放着，有几个人在低头忙碌着。
在这几个人之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用眼神示意我，让我去他面前。
我端坐在他面前，眼神躲闪。
他开口了，是英语听力考试一样的纯正英语。
我愣住了，不是，我来之前也没有人告诉我这次是全英文面试啊，就这样杀我个措手不及。
完了完了，今天我是来自取其辱的。
穿着被弄脏的衣服，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听着听不懂的天书……上帝啊！能不能显显灵，直接把我带走吧！
我盯着天花板，在心里大声祈祷着。
“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面试，要是你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开始工作。”
对面的外国人突然说起了中文。
“哈哈哈，其实我是在国内长大的，我的母语是中文，唬到你了吧！”他对我做了个鬼脸。
“不是……我……怎么就过了面试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解地问。
“不会搞错，在你进门的时候，我们对你进行了一次全身扫描和基因测试，你就是我们寻找的天选打工人！”
“这……”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该笑。
“怎么样，能在我们这个世界倒数500强里上班是你的荣耀，因为你也是全世界倒数的人。”
我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这一切也太奇怪了，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我想离开了。
“不好意思，我可以拒绝入职吗？”我问。
“不可以，自从你踏入这个工厂以后，就已经失去出去的自由了，除非是经过我们的同意。你的灵魂已经卖给我们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谁卖给你们了？”
“你自已。从你出生开始，你就是我们工厂的预备工人。你的一生中有一次改命的机会，可惜你没有抓住。”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我握紧了拳头。
“只要你能在每一次学校的考试里考到第一名，你就可以不必来这个工厂报到了。”
“每一次？都要考第一？这谁做得到？你们简直是疯子！”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那些人才是真正的优秀的人。”
他平静地说着一个残酷的真相。
“你……你们这个血汗工厂，我不奉陪了，我走了！”我气愤地起身离去。
他没有阻止我。
我以为他会大吼一声：保安，把这个不服管教的女人抓起来，永久地囚禁在工厂流水线上。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脸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
没有时间猜测他的心思了，我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在心里叫苦不迭，如果这是一场噩梦，怎么还不结束，我不想玩了，请让我回到现实！
我跑到办公室外面的小路上，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找不到工厂的大门了。
刚进来的时候，那么明显的一扇推拉门，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无穷无尽的厂房，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立刻冲进其中的一个厂房里，想要找个人问路。
厂房里机器轰鸣个不停，难闻的味道弥漫在巨大的空间里，这里好像一个毒气室。
所有人身穿白色的套装，戴着白色的工作帽，全部都在忙碌着，好像机器人一样高效。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工厂的大门在哪里？”我气喘吁吁地对着一个离我最近的工人问道。
她抬起头，一张绿色的面孔，木然地摇着头。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又冲到另一个工人面前问路，他根本没有脸，只是一个阴森的头颅，原来他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
我痛苦地哭了起来，我无力地跌坐在绿色的地板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自已快死了，但是死了也不能休息，变成一具白骨还是需要在流水线上工作。
这时，那个外国面孔的人出现了。
他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说：“别再挣扎了，接受你的命运，这样对你我都好。”
我被几个男人架起来，说要带我去换上工作服，从现在就开始工作。
我放弃了反抗，反抗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被抓到这里来的也不止我一个，大家都习惯了，我怎么就不能习惯呢？
我被套上白色的塑料制服，全副武装地开始了我的劳作。
累了困了，就吸一口刺激性的气味，提神醒脑。
不知不觉中，我的脸也越变越绿，越变越绿，直到我变成一具散发着怨气的白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