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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程翊朝教室里看。
一片埋着脑袋的黑白红校服里，其中一人忽地转过头，一瞬间碰撞上他的视线。
在她惶恐不安的神情中，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心下被难过掩盖的怒意逐渐溢出。
啊……
原来并非没有看见消息，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他。
千翎绷紧了身体，脸色发白。
宋予杨注意到旁边的动静，疑惑问道：“怎么了？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捏紧了手机，千翎没说话。
身后，一道锐利冰冷的目光刺中她的脊背，千翎起身，放轻脚步，在一室安静中走出去，留下宋予杨一脸的莫名其妙。
“搞什么鬼？”
刚走到后门处，程翊便不由分说，沉着脸，一把拉住她，快步向天台走去。
她的手腕生疼，却不敢在走廊上大声，只小声叫嚷着让他松手，然而抗拒无果，换来的是更加大力的拉拽。
走廊上留下一串匆忙凌乱的脚步声。
天台上雨声未歇，密集的雨点在发丝上凝成小水珠，然后汇集，直到那根细小的头发不堪重负，雨滴从额前划过。
千翎抬手，擦去即将落入眼睛的雨水，阴冷的湿意穿透衣服，有些冷。
程翊启唇，平静的声音下隐隐含着怒意。
“看到消息为什么不上来？”
目光抛向一边，千翎垂着眸子，不吭声。
“路、千、翎。
”程翊一字一词，嘴里吐出她的名字。
“说话。”
回应他的只有簌簌雨声。
程翊抬起脚，往前踏出一步，不料，对面人仿佛受了惊般，猛地往后退。
她的表情，肢体语言，无一不表达着抗拒和逃离，程翊看着，嘴角竟勾起一抹怪异的笑。
“你……当真这么害怕吗？”
话刚落地，程翊一把拉起千翎的手腕，大力拽到栏杆边，他抬起脚，往前踹，哗啦一声，本就松动的栏杆彻底脱落，从天台掉下去，留下一块半米长的缺口。
紧接着，程翊将千翎抱在怀里，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横过腿弯。
“怕我？那么现在，要不要我松手？”
身体被他用手紧紧扣着，千翎扭过头，往后一看，雨水顺着她的视线，从七楼的高度急速落到地面。
求生的欲望盖过了所有，她慌张地伸出胳膊，攀上程翊的脖子，迫切地去寻找一个支撑。
施暴的人是他，她必须依靠的人，也是他，而做着徒劳无用挣扎的人，是自已。
程翊的声音渗进雨里，带着近乎冰冷的温柔。
“路千翎，别忘了，是你先招我的，既然有这个胆量靠近我，就别想着逃！”
强烈的不容抗拒的气息将她环绕，千翎在这危险的怀抱里，拼命地摇头。
恐高带来的生理反应，和面对程翊的害怕无助混杂在一起，心头的最后一根线绷到极致，断了。
她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泪水和落在脸上的雨水交融，那一抹温热在冰冷的围绕中间断不歇，很快，无声的流泪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程翊的眼神闪烁了两下，突然觉得，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脆弱地破碎了。
后退了几步，离开那片危险的区域，程翊放下怀里的人。
千翎害怕得浑身发抖，刚落地，便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手触碰上她的肩膀，程翊想把她拉起来，那瘦削的肩头却剧烈颤动起来。
动作一顿，程翊慢慢收回了手。
缓了不过两秒钟，千翎捏紧了拳头，强撑着力气，从地上起身，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你满意了，是吗？”
望着程翊，她留下这句话，随后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天台。
她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在昏暗的雨幕下愈发模糊，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雨水在脸上横竖交错，程翊抹了一把脸，然后用手揪起潮湿的头发，牙关紧咬。
坏事了，他是不是做过头了？
回到教室，千翎刚走到门口，便被安坐在讲台上的董怀斌逮个正着。
“进来！”
董怀斌嘹亮的一嗓子，让安静自习的学生悉数抬起头。
慢慢踱步到讲台上，她一身湿意，现身在一室明亮下，众人顿时议论声纷纷，
董怀斌也被她这副模样惊到，皱起眉头。
“晚自习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你干嘛去了，刚参加完泼水节回来？”
台下有压抑着的笑声传来，千翎垂着脑袋，看着头发上的雨水滴下来，在地面上砸出一点深色，不说话。
看着学生一身的狼狈，董怀斌把嘴边的一顿说辞咽了下去。
“行了，你也别自习了，快点回寝室去整理。”
说完，董怀斌拍了两下桌子，训斥台下交头接耳的一群。
“讨论什么呢，安静自习！”
“谢谢老师。”
回到座位上，千翎挑出今天的作业，拿起挂在桌边的雨伞，走出教室。
宋予杨想说什么，可没来得及，她一直低着脑袋，拿完东西转身就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盯着解了一半的数学大题，宋予杨思路全无，脑袋里尽是刚才千翎的样子，浑身湿透，眼圈红红，像是受了欺负。
烦闷地转着笔，宋予杨突然想起来，晚自习刚开始时，千翎神色异样地走出教室。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是跟谁在一起？
回到寝室后，千翎脱下湿哒哒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又打了两壶热水，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总算活过来。
千翎拧亮桌上的小灯，微弱灯光的照射下，她的眸色愈发浅，眼珠像内嵌棕色的剔透玻璃球，眼波流转间，眸光又潋滟。
她这才明白，程翊此人，她不光惹不起，更躲不起。
一旦她抗拒的姿态被发现，程翊就仿佛恶魔上身，要将她吞咽入腹。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铃声响起，千翎摇摇头，拿起右手边的一张数学练习卷，摊平在眼前。
比起程翊，眼下这个时候，她更应该做好自已的本职工作。
晚自习结束，其余三人很快回来。
千翎已经做完作业，收拾完毕，躺上了床。
床下丁铃当啷一阵响，尹晗开口问：“千翎，刚才在教室，你怎么淋了一身雨，发生什么事了吗？”
躺在床上，千翎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没应声。
程翊的事情，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否则事情越传越广，她就不知如何面对了。
想了想，她随口说了个理由。
“吃完饭，我想偷偷出校门买奶茶，结果突然下雨了，我也没带伞出去，只能淋了雨回来。”
“哦，这样。”尹晗应声。
乔研跟着道：“千翎你今天也是倒霉，刚好碰上董怀斌看晚自习，被抓个正着。”
“可不是么。”
她重新闭上眼，闷声应道。
乔研还想说什么，子舒却开口打断。
“行了，你俩快去打水洗漱，不去的话我先收拾了，我今晚要洗头。”
“哎……别！马上去！”
两人迅速提起水瓶，出了门。
“总算打发走了。”
子舒长长舒了口气，又转向床上默不吭声的人。
“现在能说了吧，到底因为什么，是不是程翊？”
千翎闷闷地嗯了声。
子舒当即皱起眉，气愤之余，又觉得莫名其妙。
“我说，程翊这人是偏执狂还是变态啊？怎么，能从折磨人当中获得快乐？”
没有愤怒的力气，千翎一手搭在额头上，只觉得心累。
“他是偏执狂也好，变态也罢，我现在，好像惹上大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