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过巧合

傍晚，跟子舒去食堂吃完饭后，子舒回了寝室，千翎去校外的瓢虫书店，买了套数学和理综卷子回来。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这次的成绩对高三分班具有决定性作用，虽说她期中考试成绩不错，对分去实验班有一定把握，可她仍不敢怠慢。

接下来的时间，千翎照着列好的复习计划按部就班。

晚自习做卷子，一天数学一天理综，英语穿插其中，偶尔也会和宋予杨互相抽背文言文古诗词，以泡椒凤爪或者奶茶可乐为惩戒。

早读课上，宋予杨在周围四起的朗读背诵声中，长长地哀怨一声，趴在桌上。

他又要跑腿了……

方才磕磕巴巴地背完《出师表》，他正吁了口气，心想总算今天逃过一劫，却不想中间少背了一句话。

这几天下来，小卖部老板都脸熟认识他了，昨天过去，老板一脸热情洋溢的“小伙子又来啦”。

这一切，都是因为旁边正笑得一脸得意的人。

宋予杨竖起眉毛，怒视过去。

“又是我，我不干了！”

宋予杨撂挑子了。

千翎说：“你想提前违约，这可不行，说好了一直到期末考试前一天，咱俩互相抽背语文古诗词文言文，这才几天，怎么能反悔？”

宋予哀嚎一声：“这摆明了是要我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我不甘心！”

所以！他当初是脑子抽了风还是进了水！！！

“互惠互利嘛，帮你补齐语文的短板。”

千翎悠然自得地翻过一页课本，无视那凶巴巴瞪过来的目光，语气轻快道：“两包泡椒凤爪，啊……顺便带瓶冰可乐回来。”

下课铃一打响，宋予杨便飞快地从座位上弹起，一路奔向小卖部。

千翎心想，这家伙最近买吃的，想必荷包瘪了不少，等期末考试完，请他吃顿饭补偿回来。

翻开文件夹，拿出昨天晚自习的数学卷子，千翎对照答案看起错题。

最后一道函数大题，答案上的步骤并不完整，她在脑海中搜索，总觉得这类型的题目在哪里见过。

然后，视线扫过夹在厚厚书堆下的笔记本。

期中考试后，它便被遗忘，千翎有些费力地将它抽出，翻到函数部分的笔记。

果然，跟这道题的难点对应上了。

一下找到了思路，然后笔下生花，解出结果后对照答案，正确。

脸上绽放欣喜的笑意，千翎翻了遍笔记本，决定按照所记的框架复习。

那些日子的天台辅导，程翊几乎倾囊相授，这上面凝结了所学知识的精华。

其中每一个部分，她都能回想起写下来的那一天，是晴是雨，是天色光亮是已至黄昏，以及那个瞬间程翊的表情。

永远有着距离感，面上不见喜怒，话中不闻哀乐，偶尔换上笑容的面孔，都让她觉得温暖动人。

她本以为这是个美好又甜蜜的梦境，于是，她沉溺其中，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而在猛然惊醒后，她才发现，原来，美梦是噩梦的序言。

那段天台辅导的日子不过是一两月前，可她如今只觉得，好像跨过了一整年的光阴。

看了会儿笔记的功夫，各小组长已经把作业收齐了，千翎理整齐后，抱着去办公室。

一本作业相当于半本语文书的厚度，她抱着64本作业，没走几步，手臂就沉得发酸。

3班走廊不知今日是谁打扫，地面用拖把拖得锃光瓦亮，几乎能反射出人影来。

千翎一面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走路，一面努力探出脑袋看路，忽地旁边掠过一道黑影，险险跟她擦肩而过。

“啊——”

她脚下一滑，身体眼看就要失衡。

这时，那道黑影停下脚步，反应极快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还有她怀里的作业。

千翎勉强站稳后，“谢”字刚说出口，眼睛一抬，便看到程翊的脸。

腰上的手很快缩了回去，程翊接过那厚厚一摞作业，抱进怀里，面无表情道：“我帮你送过去。”

千翎点头，对着好几日不见的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住了口。

程翊送完作业后出来，开门的瞬间，里面有激烈的吵闹声泄出。

千翎好奇，透过门开的缝隙，看见两个张牙舞爪的人影，她想看个仔细，程翊却背过手，迅速带上了门。

面前，是程翊挡住她视线的身体。

程翊看了她一眼，眼神含着异样的探究。

手摸向脸，千翎觉得疑惑。

“看我干嘛？”

盯了她两秒钟，程翊确认，她并未察觉里面发生的事，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一路走回班，走到3班时，程翊提醒了声“地滑，小心点”，除此之外，便无话。

千翎悄悄扭头，看向那俊冷的侧脸，眼帘低垂，整张脸被染上暗色，衬得额角的一块红尤为显眼。

跟赵延越打架那天，她分明记得，程翊毫发未损，这伤口又是怎么来的？

心急之下，千翎拉住程翊的手腕，迫使后者停下脚步。

伸出手，手指停在伤口前方五厘米，她问：“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磕破的。”程翊淡淡道。

千翎蹙起眉。

“真的吗？”

她下意识觉得，程翊在骗她，而且藏着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想从那张脸上找到情绪，却失败了，程翊眉眼间像罩了层雾气，让她无法看清。

“铃铃铃……”

上课铃声在耳边打响，四周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走廊上嬉闹的学生推搡着回教室。

程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上课了。”

说完，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程翊一个转身，大步跨进教室。

收回目光，千翎按下心头疑问，小跑着回去。

紧张的复习时光里，每个人都绷紧了弦，也恰恰是这种时候，一丝一毫与学习无关的风吹草动，都如蝴蝶效应般，掀起惊天巨浪。

比如最近，最大的谈资莫过于程翊被班主任叫了家长。

千翎听闻之时，事情经过一天的发酵，正值沸点。

昨天上午，赵延越的父母闹到学校，在办公室里大肆喧哗，将程翊叫来骂过不解气，更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

班主任对程翊爱惜如命，却挡不住赵延越父母的刁蛮跋扈，不得已让程翊的家长出面调停。

脑中闪过丝异样的念头，千翎心头一紧。

赵延越父母闹来学校那会儿，是不是昨天，她送作业去办公室，透过门缝看到的那一幕？

办公室里激烈的吵闹，还有程翊额角莫名出现的伤口……一切都太过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