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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的筷子停在半空。
他抬起眼皮，眯着眼睛打量着门口这个男人。
白衬衫，的确良的裤子，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一股子城里人的斯文劲儿。
但那双眼睛，在李丽芳身上滴溜溜地转，就让陈飞很不爽了。
哪来的野男人？
“许……许茂？”
李丽芳站了起来，手足无措，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
她怎么也没想到，许茂会找到家里来。
许茂的目光落在了李丽芳身上。
他眉头一皱，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
“丽芳，你……你哭过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接着，他的视线刀子一样，刮向了旁边的陈飞。
肯定是这个男人欺负丽芳了！
厂里的马大姐都跟他说了，李丽芳的那个男人是个出了名的混球、赌鬼。
今天还偷了家里的钱跑了，把丽芳和两个孩子扔下了。
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丽芳男人跑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野男人？
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人家饭桌上吃饭？
“你是谁？”
许茂往前一步，摆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把饭盒往身前一横，质问陈飞。
“我？”
陈飞乐了。
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许茂。
这小子，胆儿挺肥啊。
首接闯进他家，还敢质问他？
“我是谁，关你屁事？”陈飞的语气很不客气。
“倒是你，大晚上的，提着个饭盒跑别人老婆孩子面前献殷勤，过分了哈。”
“你！”
许茂被噎得脸一红。
“我……我是马大姐介绍来的！马大姐说丽芳家里揭不开锅了，让我来帮衬一把！”
他把“马大姐”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想证明自己师出有名。
“哦，马大姐啊。”
陈飞拖长了音调，眼神玩味。
这个碎嘴的婆娘，回头得找她好好聊聊。
李丽芳急了，生怕两人打起来。
“许干事，你误会了，这是……这是我……”
她想解释，可“我男人”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茂一看李丽芳这为难的样子，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李丽芳，然后转向陈飞，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兄弟，我不管你是谁，打哪儿来的。”
“但做人得有底线。”
“丽芳嫂子己经够可怜的了，她那个该死的男人，不是个东西。”
“偷钱吃喝嫖赌，把家都败光了，最后还跑了。”
“你现在趁虚而入，算什么男人？”
许茂越说越来劲，感觉自己正义感爆棚。
“我告诉你，像那种人渣，就该抓起来打靶！你可别学他！”
“丽芳嫂子，你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他说着，还挺了挺胸膛，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势。
院子里的空气，安静得可怕。
美美和丽丽两个孩子都停下了筷子，看看这个叔叔，又看看爸爸。
李丽芳的脸色己经白得像纸，她拼命给许茂使眼色，嘴唇都快咬破了。
可许茂压根没看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扮演“正义使者”上。
陈飞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他没有暴怒，没有跳起来骂人。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许茂，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说完了？”
陈飞淡淡地问。
许茂一愣，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说……说完了。我劝你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呵。”
陈飞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个子比许茂高了半个头，常年干活的身板也比许茂壮实得多。
“你说，那个人渣，该怎么死？”
陈飞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许茂心上。
“他……他那种人渣，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许茂梗着脖子，嘴硬道。
“很好。”
陈飞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
“那真不巧。”
“我就是丽芳的男人。”
轰！
许茂的脑瓜子，嗡的一下，炸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
眼珠子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肩膀上还带着血的男人，又看了看旁边脸色惨白的李丽芳。
汗水，瞬间从他的额头、后背冒了出来。
白衬衫，眨眼间就湿了一片。
他……他就是那个打老婆、砸家、偷钱跑路的恶棍？
自己刚才……当着他的面，骂他该死，还说要千刀万剐？
“我我我……”
许茂的牙齿开始打颤，腿肚子转筋，整个人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完了。
芭比Q了。
这下彻底玩完了。
陈飞没再理他。
他转身，抄起了立在墙角的铁锹。
“老婆。”
陈飞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院子。
“捂好美美和丽丽的眼睛。”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点血腥。”
这话一出，许茂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噗通”！
他双腿一软，首接跪在了地上。
手里的铝饭盒也“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
“大哥！不！大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许茂带着哭腔，开始疯狂磕头。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嘴贱！我不是人！”
“啪！啪！”
他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子。
“我就是个屁！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来送个饭，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李丽芳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住陈飞的胳膊。
“陈飞！你别乱来！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她真的怕了。
怕陈飞一铁锹下去，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陈飞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到她眼里的惊恐，他心里的暴戾之气，慢慢压下去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
“滚。”
他用铁锹指着许茂，声音冰冷。
许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外跑。
“站住。”
陈飞又喊道。
许茂的身子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饭盒，带走。”
“是，是！”
许茂哆哆嗦嗦地捡起摔扁了的饭盒，抱着它，像是抱着什么救命稻草。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陈飞手里的铁锹动了。
“砰！”
他用铁锹的平面，结结实实地在许茂屁股上拍了一下。
“嗷！”
许茂惨叫一声，窜了出去。
陈飞没停手，追上去又拍了两下。
“砰！砰！”
“让你多管闲事！”
“让你惦记别人老婆！”
许茂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冲出院子，骑上自行车。
连头都不敢回，蹬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陈飞这才收回铁锹，往地上一拄，吐了口唾沫。
他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李丽芳，咧嘴笑了笑。
“放心，我有分寸。”
“私闯民宅，打他两下屁股，算是轻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