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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步行街。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燥热。
然而，这股燥热，却丝毫影响不了“陈飞烤鱼”摊前的火爆。
队伍排得比上午还长，乌泱泱的一片，人头攒动。
“老板，再给我来两条！一条麻辣，一条蒜香！”
“我要五条，打包带走！家里人点名要的！”
“小哥，你这手艺绝了！我活了三十年，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鱼！”
钱大婶在旁边收钱，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她一边麻利地找零，一边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大家别急，别急啊！一个个来！保证大家都能吃上！”
而烤炉后的陈飞，则像个不知疲倦的战神。
他手臂翻飞，刷油、撒料、翻面，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在这时，街口浩浩荡荡地走来了一群老头。
为首的，正是贺老五。
他们一行人，个个精神矍铄，红光满面，刚刚才从青柳村“凯旋”。
那些贵重的礼物，他们硬是塞给了陈飞的父母，连口水都没喝，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老贺，你说的那个烤鱼，就在这条街上？”一个白发老头问道，他手里还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
“那还能有假？我儿子昨天就来吃过，还带回来给我吃了！”贺老五拍着胸脯保证。
“闻着味儿就差不了，这香味，够霸道！”
“走走走，快点，我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一群老头兴致勃勃，顺着香味就找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那长得望不到头的队伍时，一个个都惊呆了。
“我的乖乖，这什么阵仗？买个烤鱼而己，至于吗？”
“这老板得赚多少钱啊？”
“看来你孙子没骗人，不好吃能有这么多人排队？”
贺老五也被这阵势镇住了，他踮起脚，使劲往人群里瞅。
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把烤鱼生意做到这个地步。
“让让，麻烦让让！”
他们仗着年纪大，从队伍旁边硬是往前挤。
排队的年轻人看他们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倒也没计较，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终于，他们挤到了最前面。
当他们看清烤炉后那个忙碌的身影时，所有人都集体石化了。
白发老头手里的核桃“啪嗒”掉在了地上，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陈飞。
“是……是他？”
贺老五也愣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老花眼，又仔细看了看。
没错！
那个手法娴熟、神情专注的烤鱼师傅，不是上午在水库边传授他们钓鱼口诀的陈大师，又是谁？
“我靠！”
贺老五一个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搞了半天……陈大师在这儿卖烤鱼啊！”
“我说他钓那么多鱼干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进货！”
“这……这也太巧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啊！能研究出那种钓鱼口诀的人，烤出来的鱼，能是凡品吗？”
一群老头恍然大悟，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们本以为陈飞是个隐世的高人，不食人间烟火。
谁能想到，这位“高人”转身就跑到步行街，支起个摊子卖烤鱼，而且还卖得这么风生水起。
这反差感，也太大了！
陈飞也注意到了他们，手里的动作一顿。
“贺老……各位大爷，你们怎么来了？”
他心里那叫一个凌乱，上午刚被这群老头“打劫”式送礼。
下午他们就摸到了自己的摊位上，这叫什么事儿啊。
贺老五回过神来，哈哈大笑。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陈飞的肩膀。
“好小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们还以为你是什么山野闲人，没想到是个体工商户！”
“陈大师，别说了！”白发老头捡起核桃，一脸激动。
“先给我们哥几个，一人来一条最贵的！”
“不！一人两条！”另一个老头补充道。
“我倒要尝尝，用咱们钓上来的鱼，做出来的烤鱼，到底有多好吃！”
陈飞哭笑不得，只好点头。
“行，各位大爷稍等。”
他这边刚开始给贺老五等人烤鱼，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哟，陈飞，生意不错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大婶和她丈夫谢民业，拎着一个腥气扑鼻的鱼桶，正站在摊位前。
赵大婶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里的嫉妒，却怎么也藏不住。
周围的食客们一看到她，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半步。
无他，实在是他们夫妻俩和他们桶里的鱼，卖相都太差了。
陈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道。
“有事？”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赵大婶的笑容僵在脸上。
“咱们好歹也是邻居，大婶过来看看你生意，不行吗？”
她说着，把手里的鱼桶往前一推。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顿时散开，熏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咧嘴。
“小飞啊，你看，你这生意这么好，鱼肯定不够用吧？”
赵大婶指着桶里那些蔫头耷脑、眼珠浑浊的鱼，强行推销。
“大婶这也是刚进的鱼，新鲜着呢！你看你一个人进货也麻烦，不如这样，我这鱼，卖给你！”
“一斤比你的进价，便宜五毛钱！怎么样？帮你省钱呢！”
她丈夫谢民业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是啊，小飞，有钱一起赚嘛！”
“我们的鱼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烤出来都一样！你那调料味那么重，谁吃得出来啊？”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排队的顾客们顿时炸了锅。
“我呸！你们还好意思说？”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当场就怒了。
“你们那鱼叫新鲜？眼睛都白了，肚子都翻了，跟死了三天的一样！”
“就是！还想卖给陈老板？你们是想砸了陈老板的招牌吧！”
“烤出来都一样？你当我们是傻子还是瞎子？”
“陈老板的鱼金黄金黄的，你们的鱼黑不溜秋的，能一样吗？”
“心也太黑了！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就想来坑人？”
贺老五等人也是一脸鄙夷地看着赵大婶夫妻俩。
他们都是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那桶里的鱼，全是快要腐烂的次品。
用这种鱼做烤鱼，那不是害人吗？
陈飞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抬起头，目光冷冽地看着赵大婶。
“不买。”
他的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赵大婶的脸瞬间就垮了。
“为什么？我给你便宜五毛钱啊！你一天卖几百条鱼，这得省多少钱？”
“我的招牌，不止五毛钱。”
陈飞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卖的每一条鱼，都对得起我的良心，对得起我的顾客。”
“用你的鱼，就是砸我自己的锅，骗所有相信我的人。”
“所以，收起你的鱼，马上离开，别影响我做生意。”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周围的顾客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说得好！陈老板！”
“就冲你这句话，以后我就认准你家了！”
“有良心的老板！我们支持你！”
赵大婶被众人指指点点，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没想到，陈飞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不留情面。
更没想到，这些食客会一边倒地向着他！
“好！好你个陈飞！”
赵大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飞的鼻子尖叫起来。
“你给我等着！你别得意！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拽着同样面如死灰的谢民业，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狼狈地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看着他们夫妻俩的背影，贺老五不屑地哼了一声。
“跳梁小丑，自取其辱。”
白发老头也摇摇头：“心术不正，生意怎么可能做得好。”
……
另一边。
赵大婶和谢民业逃离了步行街，一头扎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赵大婶把手里的鱼桶狠狠地摔在地上，那些半死不活的鱼洒了一地，散发出阵阵恶臭。
“陈飞！那个小王八蛋！他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给我没脸！”
她面目狰狞，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还有那些吃客！一群瞎了眼的蠢货！早晚有一天，吃死他们！”
谢民业蹲在地上，抱着头，一脸的颓丧。
“完了，全完了。名声臭了，以后咱们的生意更没法做了。”
“做？还做什么做！”赵大婶猛地回头，眼中迸发出毒蛇般的光芒。
“咱们没生意做，他陈飞也别想好过！”
谢民业一愣：“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赵大婶发出一阵尖锐的冷笑。
“他不是爱惜他的招牌吗？他不是讲良心吗？我就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去坐牢！”
她的表情变得疯狂而扭曲。
“你忘了？食品安全！卫生问题！这可是大忌！”
谢民业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我们可以去举报他！”
“没错！”赵大婶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说他卖死鱼！用的是地沟油！吃完让人上吐下泻！我看他怎么解释！”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谢民业又有些犹豫。
“证据？要什么证据！”赵大婶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嘴巴就是证据！我说他有，他就有！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要举报了，上面的人就一定会来查！他们最怕出事了！”
“我去城管局！就说他卖死鱼，己经有好几十个人吃了！让他们赶紧联合执法，去抓人！”
谢民业被妻子的狠辣惊得一哆嗦，但一想到陈飞摊位前人山人海的场景。
和自己这边门可罗雀的凄凉，心里的恶念也占了上风。
“好！就这么干！”
城管局。
一个年轻的城管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大队长则在慢悠悠地喝着茶看报纸。
“报告！报告！”
赵大婶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惊恐和焦急，演技堪比影后。
“我要举报！有天大的事！关系到几十口人的性命啊！”
大队长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都晃了晃。
他放下报纸，皱起眉头：“这位大嫂，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大队长啊！你可要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赵大婶上来就哭天抢地。
“步行街！有个叫陈飞的！卖烤鱼的！他卖的是死鱼！臭鱼啊！”
她声泪俱下，说得跟真的一样。
“那鱼都黑了！发绿了！他用好多好多辣椒和香料盖着那股臭味！”
“好多人都被骗了！我亲眼看见，起码有几十个人在吃！这要是吃出人命来，可怎么办啊！”
“什么？”
大队长“霍”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步行街人流量巨大，食品安全问题向来是重中之重。
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天大的事故！他的乌纱帽都得丢！
“小王！马上集合人手！”大队长厉声喝道。
“通知食品站那边，让他们也派人！立刻！马上！跟我去步行街联合执法！”
“务必要把这个黑心摊贩，给我当场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