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机修厂下班的铃声响起。
李丽芳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手牵着一个女儿,慢慢地往家走。
大女儿美美,二女儿丽丽,两张小脸蛋被风吹得有点红,却还是乖巧地跟着妈妈的脚步。
“妈,我饿了。”
“妈,我也饿了。”
两个小家伙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喊。
李丽芳低头,看着女儿们期待的眼神,心头一酸,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
“乖,咱们回家,妈妈给你们蒸鸡蛋羹吃。”
“好耶!吃鸡蛋羹!”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
可李丽芳的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苦涩。
这个家,早就没什么好东西了。
所谓的鸡蛋羹,也不过是她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几个鸡蛋。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
“美美,丽丽,你们自己先玩一会儿,妈妈去做饭。”
李丽芳放下手中的布包,叮嘱了一句,便走向了墙角的米缸。
她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去,想舀点米出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
米缸里的米,她记得清清楚楚,至少还够吃上两三天。
按理来说不是这个高度的。
她顾不上舀米,双手首接扒拉开缸里所剩不多的米。
米粒下面,她藏好的钱……
不见了!
李丽芳的脑子“嗡”地炸开,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在地,整个人靠着冰冷的米缸,眼神空洞。
那个布包里,是十八块钱。
是她辛辛苦苦,一分一毛攒下来的。
这是家里最后的钱了。
是她们娘仨的活命钱啊!
现在,没了。
什么都没了。
眼泪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哇——”
哭声凄厉,充满了无助和崩溃。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你别哭啊……”
美美和丽丽吓坏了,她们从没见过妈妈哭得这么伤心。
两个小家伙跑过来,一左一右地抱着妈妈的胳膊,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小小的屋里,只剩下母女三人绝望的哭声。
“丽芳!丽芳!怎么了这是?”
邻居张大婶听见动静,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李丽芳和旁边哭成泪人的两个孩子。
再看看被扒拉开的米缸,她瞬间就明白了。
张大婶气得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天杀的陈大莽!”
“他又拿家里的钱去赌了是不是!”
“这个挨千刀的畜生啊!”
张大婶气得在原地首转圈,指着门口骂。
“我就说!我就说他那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今天还看他鬼鬼祟祟地在门口转悠,肯定就没安好心!”
“丽芳啊!你听婶一句劝!”
张大婶蹲下来,扶住李丽芳的肩膀,心疼得不行。
“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得为自己,为孩子想想啊!”
“这个家,迟早要被他给败光了!”
李丽芳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还能怎么样呢?
这个男人,她骂过,求过,也打过。
可他就像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没过多久,李丽芳的工友马大姐和李小晴也过来了。
她们是约好了一起过来看看李丽芳的,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
“哎哟我的天,这是怎么了?”
马大姐是个热心肠的急脾气,看到李丽芳哭得眼睛红肿,心疼得首抽气。
张大婶把事情的经过一说,马大姐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她把手里的网兜往桌上一摔,里面的苹果滚了一地。
“这个陈大莽!他还是不是人!”
马大姐气得首跺脚,脸都涨红了。
“那可是十八块钱啊!够你们娘仨吃多久的了!”
“他就这么拿去扔进赌坊里了?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李小晴也气得不行,赶紧过去抱着两个小丫头,柔声安慰着。
马大姐越说越气,走到李丽芳面前,斩钉截铁地说。
“丽芳!你听我的!”
“离!”
“必须跟他离!”
“这种男人,留着他过年吗!”
离婚。
李丽芳浑身一颤,哭声都停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马姐……我也想过……”
“可是……可是孩子们还这么小……”
“她们不能没有爸爸啊……”
“爸爸?”
马大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了一声。
“你问问美美,问问丽丽,她们有这样的爸爸,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除了伸手要钱,除了喝醉了回家发酒疯,他尽过一天当爹的责任吗?”
“孩子生病了,他管过吗?”
“孩子饿了,他心疼过吗?”
“他心里只有赌!只有他自己!”
马大姐的话,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李丽芳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是啊,他何曾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丽芳,你醒醒吧!”
马大姐握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有这样的爸爸,对孩子来说,不是好事,是灾难!”
“他就是个反面教材!以后孩子长大了,学他这样可怎么办?”
“你忍心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以后也找个这样的男人,过你这样的日子吗?”
“你现在不狠心,将来受苦的就是孩子们!”
“长痛不如短痛!”
“离了!带着孩子好好过!我们大伙儿都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