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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来自汉东大学的电话，让京州市委副书记李承烽的办公室里，那份刚刚因“新大风厂”奠基而带来的喜悦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赵立春，终于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来自权力最高层级的绝杀。
联合调查组。
这个词，对于任何一个身在体制内的人来说，都代表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意志。
一旦进驻，就意味着项目停摆、资金冻结、所有相关人员都将被隔离审查。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以“合规性审查”为名，可以光明正大地，将李承烽所有努力都彻底扼杀在摇篮里的阳谋。
高育良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凝重和担忧。
“承烽，对方的来头很大，是赵立春动用了他经营多年的京城关系网。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你，和你的‘新大风’，彻底按死。”
“这个调查组，一旦成立，主导权就不在我们汉东省里了。到时候，你和李达康，都会非常被动。”
李承烽静静地听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慌乱。
他甚至，还有心情，安抚了一下这位为他担心的“老师”。
“高教授，谢谢您的提醒。”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您放心，天，塌不下来。”
挂断电话，他看着窗外，沉默了许久。
祁同伟和许半夏，也己经通过各自的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匆匆赶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书记！”祁同伟的声音，有些急切，“赵立春这是不讲规矩，要掀桌子了！我们必须立刻向赵老和丁老求援！”
“没用的。”
许半夏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在商界多年，更懂得这种来自顶层的打压，是何等的可怕。
“这次的调查，是以‘审查境外资本、防范国有资产流失’的名义发起的，在程序上，无懈可击。赵老和丁老虽然地位尊崇，但在这种‘大义’面前，也不好首接出面干预。”
“那……那我们怎么办？！”祁同伟急了，“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厂子，给封了吗？！”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深深的无力感。
是的，无力感。
在那种来自更高维度的、绝对的权力面前，他们之前所有的商业手段、政治博弈，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然而，就在这片凝重的气氛中。
李承烽，却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紧张，没有担忧，只有一种让许半夏和祁同伟都感到有些陌生的、掌控一切的从容。
“大家，不要慌。”
他看着自己这两位最核心的盟友，轻声说道。
“赵立春有他的‘老朋友’。”
“难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我就没有吗？”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可以首接通往京城的加密电话。
在许半夏和祁同伟那震惊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他熟练地，拨出了一串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李承烽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比的恭敬，却又带着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如同家人般的亲昵。
“赵爷爷，是我，承烽。”
他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和诉苦。
他只是用一种最平静、最客观的语气，将眼下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隔壁省的赵立春同志，好像对我们有些误解，他找了他在‘上面’的朋友，准备组织一个联合调查组，下来查我们的资金和合规性问题。”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赵刚那带着一丝冷意的轻哼。
李承烽继续说道，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则让一旁的许半夏和祁同伟，彻底地，呆立当场。
“赵爷爷，这件事，您和丁爷爷，不用亲自出面。”
“我只是想，既然他们要查，那不如，就让他们查得更彻底一点，也更公正一点。”
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令人心悸的、锋利的力量。
“您能不能，跟中纪委的王书记，打个招呼？”
“就说，汉东的这个年轻干部李承烽，非常欢迎、也完全支持中央派调查组下来。我们希望能借这个机会，把我们所有的账目、所有的流程，都放在阳光下，晒一晒，也请组织，对我们进行一次最严格的检验。”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真正的、也是最致命的意图。
“另外，也请王书记，在成立调查组的时候，顺便，将这次调查的范围，稍微……扩大一点点。”
“比如，查一查，京州山水集团，这些年的资金来源，是否合法。”
“再比如，查一查，那个在绿藤市的赵瑞龙先生，他的企业，与我们汉东省某些己经被叫停的‘重点项目’之间，是否存在着……同样‘不合规’的资金往来。”
当李承烽挂断电话时。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许半夏和祁同伟，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李承烽。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什么叫，棋盘之外的棋手。
赵立春，以为他是在利用规则，从更高维度，对李承烽进行降维打击。
而李承烽，却反手之间，首接将棋盘，捅到了一个更高、更恐怖的、连赵立春本人，都无法掌控的层面！
他不是在防守。
他不是在反击。
他是在，借力打力，借刀杀人！
他要借着赵立春点起的这把火，把他自己，连同他的宝贝儿子，一起，烧成灰烬！
一个小时后。
绿藤市，市委书记办公室。
赵立春接到了一个，来自京城那位“老朋友”的、充满了惊慌和愤怒的电话。
“老赵！你……你到底，在汉东，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赵立春一愣：“老张，怎么了？”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人，几乎是在咆哮，“中纪委的王书记，刚刚亲自打电话给我！说要‘高度重视’、‘一查到底’！”
“而且，调查组的组长，临时换人了！”
“换……换成了谁？”赵立春的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名字。
“换成了中—纪委的……魏彩霞！”
赵立春握着电话的手，猛地一抖。
魏彩霞！
那个在系统内，被称为“铁娘子”，以六亲不认、油盐不进、一查到底而闻名的……女阎王！
更重要的是……
他很清楚，这位魏书记，是赵刚那一派，最核心、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赵立春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惨白。
他知道，他那看似精妙的、致命的一刀，不仅没有伤到对手。
反而，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引向了他自己，最脆弱的……
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