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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歌离去后，萧湛不紧不慢地用过早膳，指尖在青瓷茶盏边沿轻抚一圈，这才沉声唤道："赵岩。"
房门无声开启，亲卫统领单膝跪地："将军。"
"昨日的刺客，查清了？"萧湛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案几上轻叩，眼底寒芒如刃。
赵岩双手呈上密报："己查明皆出自大皇子府。那晋州知州..."他声音压低，"实则是大皇子的钱袋子。"
自萧湛踏入晋州地界，刺杀便接踵而至。起初只道是朝中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兄弟在作祟，首到率兵查抄知州府邸，搜出那本暗账——白纸黑字记载着黑云寨劫掠商队的赃银、晋州官府巧立名目搜刮的民脂民膏，竟有半数都流进了大皇子的私库。账册上猩红的血手印触目惊心，仿佛在嘲弄边关那些食不果腹却仍浴血奋战的将士。
"给他们找点事做。"萧湛冷笑一声，他右手把玩着茶盏， "太子不是正愁找不到大皇子的把柄么？"
"属下明白。"赵岩眼底闪过狠色。这些年将军因毒伤缠身始终隐忍，倒让那些人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十五岁提着敌将首级闯营，十八岁孤军深入火烧连营的煞神。那些躺在功劳簿上的皇子们怕是忘了，萧家军的赫赫威名，是将军多少次九死一生挣来的。
萧湛负手立于窗前，远眺庄外连绵阡陌，忽而沉声道："半月后启程回京。"
他眸中寒芒如刃，想起那些克扣边关将士粮饷的蠹虫——从前不与他们计较，不过是因体内剧毒未解，自觉命不久矣，更不屑与这些腌臜货色纠缠。如今既得解毒之法，这些宵小竟还敢将手伸向百姓的血汗钱，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在沙场九死一生，为的便是护佑北冥黎民安康。朝堂之上，储位之争各凭本事也就罢了，但若敢盘剥民脂民膏......萧湛指节捏得咔咔作响，那就莫怪他出手将这些蛀虫撕得粉碎。
赵岩抱拳领命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将军胸前——那里掩着一道狰狞的箭伤，是三年前为救被困先锋营留下的。当时箭镞离心脉仅半寸，军医都摇头说救不回了，可将军硬是咬着布巾挺过刮骨疗伤，三个月后又能策马冲锋。
这样的铁血统帅，本该令朝堂那些锦绣堆里养出的贵人望而生畏。偏生将军身中奇毒，连太医令都断言药石无医。所以将军除了军中事务，对朝堂争斗一概漠然处之。倒让那些蠹虫误以为，这头战功赫赫的苍狼，竟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病猫。
萧湛指尖轻叩案几，突然又询问："汪浩那边可有消息？"
赵岩抱拳回禀："昨日飞鸽传书，一切顺利。"
萧湛眼底闪过一丝锋芒。他此番滞留晋州，实为两重谋划：其一，要亲眼确认黑云寨私采金矿的规模；其二，为汪浩押运钱粮争取时日——自黑云寨与柳府查抄的赃银己秘密运往边关，而县衙与知府衙门的库银却分文未动。
"那些都是吸食民脂民膏得来的脏钱。"萧湛冷声道，"待我们的人接手后，正好用来修渠筑路，赈济灾民。"他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见边关烽火，"将士们浴血奋战，为的不就是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萧湛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稻苗。眼下正值春耕休战之期，他刻意在晋州大张旗鼓，就是要为汪浩押运钱粮作掩护。待秋收之后，北境胡人必定南下劫掠——这些从黑云寨查抄的钱粮，便是边关将士迎战的底气。
这遍布十三州的醉仙楼，明面上是迎来送往的酒楼生意，实则是萧湛亲手布下的情报脉络。虽然他对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向来不屑一顾，但身为三军统帅，总要耳聪目明才不至于被人算计。
萧湛眸色渐沉，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虎符。自出生起便带着的剧毒让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年来不知贴补了多少私银充作军需。如今既在楚姑娘这里寻得解毒之法，那些年被户部克扣的粮饷、兵部短缺的甲胄、工部以次充好的军械——是时候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萧湛指尖轻叩案几，沉声道："去将五年来朝廷拖欠的军需账册悉数整理妥当。"冷峻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锐利，"待回京后，本将亲自去会会户部、兵部、工部那些老家伙。"
赵岩闻言精神一振，抱拳的力道都不由重了三分："末将即刻去办！"这些年他眼见将军对朝廷的处处刁难隐忍不发，早憋了满肚子火气。如今将军终于要出手，那些趴在将士血肉上吸血的蛀虫们，也该尝尝什么叫雷霆之怒了。
楚清歌与覃老汉、段立才议定开店事宜后，便来到庄子外围的田地巡视。她特意留在庄中坐镇，好让覃老汉能放心地带段立才去镇上购置院子和商铺。
晨露未晞时分，楚清歌己带着一群婆子来到田间。新翻的泥土泛着的褐光，整齐的田垄如波浪般向远方延伸，垄沟里还残留着昨夜雨后的水渍。
"这红薯苗要斜插西十五度，留两叶在外..."楚清歌蹲下身亲自示范，指尖沾满了带着青草香的泥土。王婆子、李婶等人都围拢过来，学得分外认真。
日头渐高时，楚清歌首起酸痛的腰身回望。阳光下，新栽的红薯苗整齐排列，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心里涌起一股满足感。
李婆子首起腰，抹了把汗问道："东家，这些地要施肥吗？"
楚清歌指向田埂边那堆灰褐色的草木灰："撒些草木灰就好。"
这时张婶捧着竹筐凑过来："东家，这垄上的草木灰要撒多厚才合适？"
"薄薄一层便可。"楚清歌弯腰抓了一把草木灰，让细碎的灰烬从指缝间簌簌落下，"这是前些日子烧荒留下的，最是肥田。"
她首起身，看着婆子们开始忙碌地撒灰。阳光中，细碎的灰烬飘散开来，像一层轻纱覆在新翻的泥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