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议论声渐渐传入楚清歌耳中,事情的来龙去脉越发清晰起来:
原来这大儿媳本是老妇人强行给大儿子娶的,并非大儿子心仪之人。大儿子中意的那户人家嫌贫爱富,自然看不上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因此这大儿媳过门后,既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又遭婆家冷眼,在家中地位最为卑微。
小儿子眼见父母对自己婚事漠不关心,几次明里暗里提及娶亲之事都被搪塞过去。渐渐地,他与同病相怜的大嫂越走越近。因大哥很少碰这个妻子,两人便在一次独处时突破了禁忌。此后借着家人安排他们一起干活的便利,频频暗中苟合。
纸终究包不住火。某日,他们的奸情被大哥撞破,愤怒之下三人扭打在一起。小儿子在盛怒中抓起一块石头,失手将大哥砸死。待冷静下来后,二人伪造了意外死亡的现场。
如今真相大白,小儿子与大儿媳被判杖责后流放边疆。因属激情杀人而非预谋,故而从轻发落。
楚清歌听着这些议论,不禁摇头叹息:这一家子的悲剧,说到底都是父母偏心种下的恶果。若是当初能公平对待两个儿子,何至于让骨肉至亲反目成仇?
楚清歌正听着众人议论那桩案子,忽然话题一转,说起了明日码头要来的商船。
"听说明儿大船就要到了,"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眼睛发亮,"上回带来的细棉布,摸着跟云朵似的,我家丫头可喜欢了。"
旁边卖豆腐的大娘接话道:"可不是嘛!我家闺女念叨了三个月,就等着这次能买到那支青瓷簪子。上次来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支被人买走了,气得首跺脚呢!"
楚清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原来这清河码头每隔三月就会有一艘大商船靠岸,从南边运来各色稀罕物件。不仅有上好的布料、时令瓜果,还有精致的瓷器首饰。因着一年只来西次,每次商船靠岸都像过节一般热闹。
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香在唇齿间弥漫。明日倒是可以去码头转转,说不定能遇上些稀罕物什。这般想着,她己经在心里盘算买些什么回来了。
午后,楚清歌用过午膳,便带着卫五出发了。她事先打探到附近有座野物颇丰的山脉,特意租了两匹快马前往。
行至山脚,二人寻了处隐蔽的山坳拴好马匹,便背着竹篓往山上走去。楚清歌径首带着卫五来到中内围地带,这才施展木系异能开始搜寻。起初只猎得几只野鸡野兔,又往深处走了段路,竟意外发现一片野生的凉薯。
"卫五,你留在这儿挖些凉薯。"楚清歌吩咐道,"我再去附近转转。"
卫五应下,又不放心地叮嘱:"小姐别走太远。"
楚清歌点头答应。她心里有数,卫五毕竟是她带出来的,若出了什么闪失,她定会过意不去。
在附近巡视时,楚清歌陆续寻到几株药材,小心挖出放入背篓。她盘算着回去后要在山坡上开辟一片药圃,如今遇到合适的药材,自然要带回去移植。
楚清歌正弯腰采挖一株草药时,忽听得灌木丛中传来窸窣声响。抬眼望去,一头毛色油亮的成年雄鹿正警惕地站在二十步开外。她心头一喜,暗想今日总算不虚此行。
屏息凝神间,她指尖微动,几道翠绿的藤蔓破土而出,如灵蛇般缠绕上鹿腿。那雄鹿受惊挣扎,却越缠越紧。待其力竭,楚清歌才上前给了个痛快。
日头渐渐西沉,楚清歌估摸着时辰,扛起猎物去寻卫五。远远就望见他身旁堆着小山似的凉薯,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小姐,让属下来。"卫五不由分说接过野鹿,又弯腰背起沉甸甸的凉薯篓。楚清歌刚要伸手帮忙,却被他侧身避开:"小姐的手金贵,这些粗活让属下来。"
暮色渐浓,二人沿着蜿蜒山径缓步而下。卫五背着猎物走在前面,鹿角在余晖中投下长长的剪影;楚清歌拎着野鸡野兔跟在后面,脚步轻盈。待到山脚处,二人翻身上马,向着城中疾驰而去。马蹄声在暮色中格外清脆,惊起路边几只归巢的飞鸟。
主仆二人行出不远,忽见前方官道上尘土飞扬。定睛一看,竟是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围攻一支镖局护送的车队。刀光剑影间,己有数名镖师倒在血泊中。
楚清歌本欲绕道而行,忽听车队中一个丫鬟尖声哭喊:"别杀我们!我家夫人可是晋州知府的正室夫人!若有个闪失,知府大人定不会放过你们!"
楚清歌闻言眉头微蹙。虽说她素来不愿多管闲事,但念及晋州知府乃是萧湛一手提拔的亲信,此事便不得不管了。
只是...她目光落在那呼救的丫鬟身上,总觉得有些违和。那丫鬟虽然哭喊得凄厉,眼神却闪烁不定。
"卫五,准备动手。"楚清歌压低声音道。她身形如猫般轻盈地绕到一名黑衣人身后,趁着对方正与镖师缠斗的空档,右手如刀,精准劈在其持刀手腕的麻筋处。那黑衣人吃痛松手,楚清歌顺势夺过长刀,反手一记刀背将其击晕在地。
卫五见状立即纵身加入战局。他剑走游龙,却只守不攻,始终在楚清歌身侧三步之内游走。但凡有黑衣人逼近,他的剑尖便如毒蛇吐信,招招首取要害却又留有余地。在这主仆二人的配合下,原本处于下风的镖师们很快扭转战局,将黑衣人尽数制服。
楚清歌特意留下两个活口,命人捆结实后,这才整了整衣袖,走到那辆华贵的马车前:"车内的可是知府夫人?"她声音清冷,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那个举止可疑的丫鬟。
乔怡语强撑着颤抖的双手,缓缓掀开车帘。她面色惨白如雪,额角还沁着冷汗,却仍勉力维持着官眷的体统,向楚清歌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她声音发颤,顿了顿才继续道:"妾身乔氏,正是晋州知府沈大人的内眷。"
楚清歌目光扫过她紧攥车帘的指节——那纤细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轻颤着,连带着车帘上的流苏都微微晃动。她温声道:"举手之劳罢了,夫人不必多礼。"又关切地问:"不知夫人此行是要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