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抬头,看到的是徐绩。
因为没有一点脚步声,两人被吓了一跳,此时云岚才意识到,徐绩此人功夫极好,否则他们俩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不知道人是何时站在屋外的,云岚有些后悔没找个空地去说,但事已至此,只能等个机会试探一下了。
她戳了戳王钰,示意他等会配合自己,便嘴角上扬着看向徐绩,问道:“徐大哥,刚忙完吗?”
徐绩点了点头,褪去外套,将它搭在椅子上,看着王钰和云岚笑道:“云岚和兄长的关系着实让人羡慕。”
“小岚是我从小看大的,自然与我很亲近”,王钰揽住云岚的肩,故作宠溺道。
徐绩哂然一笑:“那怪不得你们感情要如此好呢,这几年世道多艰,能把幼弟拉扯大也实属不易啊。”
王钰点了点头,随口胡扯道:“小岚虽年幼,但平日里格外懂事,我们从广陵都一路北逃,这千里路程,他都没有喊过累”
“巧了,我也是广陵人”,徐绩兴奋道:“没想到在这么远的地方还能遇到老乡。”
王钰这才想起云岚给他说过,徐绩是广陵人,有些庆幸自己说谎向来真假掺半,欣然道:“他乡遇故知”
大抵是因为都是广陵人的缘故,两人聊得很欢。不知道徐绩是不是觉自己得冷落了云岚,就目光温和地看向她道:“云岚在广陵可有经常去的地方?”
云岚正想的出神,却被忽然点到,大脑一片空白,正想用年幼搪塞徐绩。却猛然想到谢云舟提过的饭店,于是展颜道:“那时年幼贪嘴,最记得有家馆子味道极好。老板娘心善,我们都唤她王嫂。后来家中出事,她还收留过我们些时日。”
怕徐绩多问,王钰补充道:“是城东的间铺子,卖些包子、油条类寻常小吃,不知道徐大哥可曾去过?”
“我知道,那家店虽小,可味道一绝,店铺里的老板娘是个标准的美人,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王嫂吧。”
“徐大哥也认识王嫂”,王钰显然没料到云岚随口一说,居然能扯到旧人,立刻非常激动,望着徐绩道:“大哥是去年才离开广陵的吧,王嫂她怎么样?”
“她……”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轻轻撞开,谢云舟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便看到稳稳坐在床边的两人,刚打算吐糟,却瞄到了旁边的徐绩,只得压下牢骚。
徐绩是个有眼力见的,比云岚先站起来,从谢云舟手中接过一半东西,放在床上。
“多谢徐大哥”,谢云舟把东西放好后,坐在王钰身边向徐绩拱手致谢。
“云舟不必这般客气,说来咱们也是奇缘,千里之外竟能遇上同乡,更巧的是还能同住一个屋檐下”。
“是啊,关键是徐大哥也认识王嫂。”
“王嫂!”听到王钰的话,谢云舟也十分激动,追问道:“徐大哥可知她的近况。”
“我确实比你们迟半年左右离开的广陵,只是……”,徐绩面露难色道:“我也不知这算福还是祸,那家店因为味道不错,竟得到了周将军的青睐,于是将人带进宫去了。”
“又是周及那混账!怎么处处都有他?”
听到王钰震怒,徐绩问道:“你们和周及有仇吗?”
“他杀了我们娘”,谢云舟满脸悲痛道:“世人皆知昏君暴虐,进宫等于送死,他这般害我们的恩人,它日必要他血债血还。”
徐绩拍了拍谢云舟的肩膀,表示安慰,感同身受道:“周及是佞臣,乃昏君身边的条走狗,要想除掉他,我以为咱们只需先除掉昏君。正所谓丧家之犬,是凶狠不起来的”。
“徐大哥说的有理。”
“你们都是有勇有谋之人,胆识过人,我自当敬佩”,看到谢云舟点头附和,徐绩微笑道:“咱们又恰好是同乡,历经万难,一路北上,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了大批百姓南下流亡?”
三人都点了点头。
“咱们北上因为没有活路,他们南下也是因为没有活路”,徐绩说着眼含凄凉,悲痛道:“不知三位兄弟是否想过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
“昏君不仁,荒诞无度”
“对!”
徐绩赞同地看向王钰,声如泣血道:“还有同周及般的爪牙,食人血,啖人肉,让咱们的生活苦上加苦。”
“那徐大哥有何见高?”
“如今烽烟四起,咱们聚英寨可谓广聚英才,连你们这样的豪杰都愿加入其中,那逐鹿天下也未尝不可”。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扬名立万,我与你们三人一见倾心,眼下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是否愿听?”
“徐大哥不妨直言。”
徐绩目光如炬道:“如今的聚英寨虽有你们这般人才,但终究不是义军,昔年泽太宗借鬼神造势立威,如今咱们也可以效仿先贤,替天行道。”
“许大哥是想让我们帮你吗?”
“不,是帮你们自己”。
“周及杀你们娘亲,害你们恩人,要想亲手杀掉他,自然不能听天由命,难道不是吗?”
云岚下意识的点头,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明明是徐绩有所求,怎么到头来成了他们自愿加入,而且自己还要倒欠他一个人情。
看着徐绩满脸正色,云岚庆幸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险些也中计了,想到自己半天还没有去试探,徐绩刚刚是否在门外偷听了,她灵机一动,拍掌出声道:“徐大哥好口才。”
云岚这么一说,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三人神色各异。
但云岚清晰地捕捉到徐绩眼底闪过的惊诧与不解,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满脸笑意道:“我和哥哥们自然是愿意的。”
王钰和谢云舟也不是傻子,尤其是王钰刚刚还在听云岚长长的科普,顿时反应过来,勾了勾嘴角,重新看向徐绩。
徐绩见仅靠嘴忽悠不动了,打量云岚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但也不恼,语气依旧温和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