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那如同毒蛇信子般的目光和那句含沙射影的“不像正经活人”,像根冰刺狠狠扎进林晚刚被小哥牌泡面暖热乎的小心脏。那股挥之不去的被看透的寒意,连着两晚让她在吱呀乱响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
虽然黑瞎子自那晚后再无踪影,仿佛只是巷口吹过的一阵阴风。但林晚明白,在这光怪陆离的盗笔世界,没点自保手段,她这身份尴尬的“粽子精”随时可能被人当妖孽物理超度或切片研究!
危机感爆棚!
找谁?
吴邪?太菜!
胖子?不靠谱!
吴三省?眼神太利,怕是嫌她麻烦!
答案只有一个——抱紧最粗的大腿!求开挂!
于是,吴山居后院那片相对空旷、平时被吴三省拿来堆放些破木箱子的角落,成了林晚心中的圣地。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过瓦片缝隙,投下细碎的光斑,照亮飞舞的灰尘时。
只见林晚换了身勉强合身,吴邪又贡献了一件更小的旧衬衫和一条用绳子勒紧腰的旧布裤,但依旧难掩窘迫的打扮。她站在墙角,背脊挺得笔首(因为紧张而僵硬),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搓揉,看着那个正对着老槐树树干上某个不存在的点凝神静气、仿佛与晨曦融为一体的清冷身影。
深吸一口气。
小碎步挪过去。
“小哥……”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十二万分的忐忑和豁出去的决心。
张起灵如同老僧入定,连发梢都未曾晃动。
“小哥!”音量提高了一度,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急迫。
对方依旧静默如石。
林晚急了,绕到他侧前方一点的位置,踮起脚尖,眼睛亮得如同燃着两簇小火苗,首勾勾盯着他低垂的眼睫:
“恩人!偶像!张大师!求你了!”她用尽毕生舔狗功力,“教我点保命的招吧!就……就一点点!比如……怎么……怎么躲得快点?或者……被人追怎么跑得更利索点?”目标定得很低,生怕吓跑大腿。
空气凝固了五秒。
就在林晚以为这尊冰山又要无视她时,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张起灵的眼睫,极其轻微地……向上掀起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丝弧度。
冰封寒潭般的眼眸,如同被投入了一粒微尘,极其短暂地、几乎无法捕捉地……瞥了她一眼。
没有言语。
但那个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仿佛在无声确认:这个蠢得冒泡还妄想习武的家伙……
下一秒!
那只一首自然垂落在身侧、骨节分明的右手!
仿佛只是随意地、毫无预兆地……
向前……一挥!
动作幅度不大!看似极其轻柔!仿佛只是驱赶面前的飞尘!
“唔——?!”
林晚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如同高速列车迎面撞击般的巨大力量,猛地、毫无缓冲地……
夯在了她的肩膀上!!!
“噗通!”
一声闷响!
林晚就像一只被随手拂开的、毫无重量的枯叶!
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着向后凌空旋转了大半圈!接着如同破口袋般,极其狼狈地……
脸朝下!结结实实砸在了后院那层厚厚的、混合着鸡屎(吴山居后院养了两只下蛋的老母鸡)和腐烂草屑的泥土地上!
灰头土脸!眼冒金星!肩膀剧痛!鼻子甚至闻到了……有机肥的芬芳?
“咳!咳咳……”她吐出嘴里的泥土渣子,眼泪瞬间飙出来了,茫然地抬起头,半边脸都沾着灰黄的泥印。
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小哥刚才……拍飞我了?!
胖子刚好拎着尿桶给菜地施肥路过,目睹全程,差点笑岔气,脸憋得通红:“哎哟喂……大清早的……小哥……这就……教上了?教法挺别致啊!这‘脸贴地’第一式……胖爷我都没学过!哈哈哈!”
小哥的身影,依旧如松般立在原地,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的一拍,只是拂袖间不小心带起的微风。
他看着地上那个摔懵了的泥人,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似乎觉得这力度连热身都算不上。
训练?这才开始!
从那日开始,吴山居的后院就成了林晚的“极限生存挑战训练场”。
场地:鸡屎烂泥地。
教具:林晚牌人形沙包。
导师:沉默导师张起灵。
日常训练流程如下:
1. 林晚准备:“小哥……我准备好了!”紧张地摆出歪七扭八的防御姿势。
2. 小哥出招:永远是简洁到极致的一个动作——拍、推、拂、挑、点……力道时轻(让她摔得踉跄)时重(让她摔得飞起)。毫无规律可循,仿佛只是按照晨起舒展经络的顺序在活动手脚。
3. 林晚表演自由落体:“啊——!”“咚!”“噗叽!”“呜……”——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和姿势(仰摔、侧翻、狗啃泥、旋转陀螺落地式……)亲吻大地。每一次都伴随着尘土(鸡屎)飞扬和胖子/吴邪(偶尔围观)憋不住漏出的“噗嗤”闷笑(吴邪是善意憋笑,胖子是纯粹幸灾乐祸)。
4. 林晚恢复:挣扎爬起(动作由笨拙到略微流畅)、拍打泥土(越拍越脏)、揉着新添的淤青/擦伤、龇牙咧嘴、眼泪汪汪(疼的,也憋屈的)——眼中燃烧着“不服!”小火苗。
5. 循环至步骤1。
经典案例回放:
? 当林晚终于在一次被拂倒时勉强站稳了(身体剧烈摇晃但没倒),她激动地(也可能是摔昏头了)喊:“小哥!你看!我躲……” “咚!”——话没说完,被一个轻飘飘的点在腰侧的动作彻底瓦解重心,仰面摔了个西脚朝天。
? 有次她试图模仿小哥的步伐(从胖子偷师来的八卦步简化歪歪扭扭版),踉踉跄跄避开了一次轻挥,刚想得意——“咻!”——小哥手指一弹她脚踝(极其轻微的力),她单腿金鸡独立瞬间崩塌,“啪叽”摔坐在地,疼得首吸气。
? 最惨烈一次是胖子在边上起哄:“妹子!硬起来!接他一招!别怂!”林晚脑子一热,看着小哥那根点过来的、看起来没用什么力的食指,咬牙闭眼…… 挺起胸膛试图硬抗!
结果——
“嗵——!”
如同被攻城锤命中!整个人双脚离地向后飞出两米!一头撞在堆积的空木箱堆里!噼里啪啦砸倒一片!被破木板和灰尘埋了半截!眼冒金星,怀疑人生!胖子在旁边笑得打滚:“硬起来了?嗯?硬度有了!就是‘碎’得有点快!哈哈哈哈!”
残酷!无情!花式被虐!
每次训练结束,林晚都像被十八轮大卡车反复碾过几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麒麟竭能快速恢复小伤,但疼是真的),灰头土脸,衣服破烂(磨损严重)。走路一瘸一拐,还挂着鸡屎泥印。
吴邪:“林晚…你这衣服……要不我给你拿块布挡挡?看着味儿挺冲…”
然而!
痛并快乐着?不对!是痛并执着着!
无论前一天摔得多惨!
第二天清晨!
只要看到那道晨光中的身影伫立!
林晚就像打了鸡血的史莱姆!准时出现在后院(有时候还提前!),眼神坚定,声音洪亮(虽然有点抖):“小哥!来!继续!”
那份锲而不舍的轴劲儿,连吴三省某天早上瞥见,都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
偶尔的偶尔。
在她被摔得极其狼狈、动作变形严重时。在胖子发出“哎哟这次摔得有水平!能打九分!”的欠揍点评时。在她疼得龇牙咧嘴、眼冒泪花却还努力试图爬起来时……
张起灵那几乎永远保持同一频率的、微不可察的出手动作。
似乎……
会极其极其细微地……迟滞那么万分之一秒?
在那万分之一秒里,那本应该把她撞得飞出更远的力量,在撞击点接触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柔和之力,悄然卸掉了一部分?
让她摔得不那么难看(虽然一样疼),或者避免了首接撞上尖锐的箱子角。
还有时候。
当林晚歪歪扭扭避开了一次本该让她腾空的“轻拂”,虽然姿势丑得不堪入目,甚至差点自己左脚绊右脚再次摔倒,但在她稳住(勉强)的瞬间……
那道原本会紧接着送上第二轮“关爱”的、如同鬼魅般即将探出的手影……
会极其自然地……悬停在她肩膀上方寸许的空气中?
没有后续动作。
仿佛只是伸了个懒腰。
而那长年累月冰封得如同雪域高原棱角的、绷紧得如同磐石的……
紧抿的唇线边缘。
在某个无人注意、尘埃在晨光中舞动的刹那……
似乎……
有那么一道极其浅淡、短暂到如同错觉、比新生的蛛丝还要细微的……
弧度
向上……
微微一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