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若在海边住第五天。
清晨六点,窗户的风声像是温柔地拍打她的耳朵。
这里一片静谧,仿佛时间都己凝固。
没有新闻通知的打扰,没有手机信号的喧嚣,也没有任何人的声音打破这份宁静。
放眼望去,只有那无边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声,海风轻拂着面庞,带来一丝咸涩的味道,让人感受到大海的辽阔和深邃。
在这片广阔的海洋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它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能够吞噬一切,却又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它的温柔和包容。
她习惯起来泡一杯黑咖啡,靠在阳台的木椅上,看那片天从浅灰慢慢变成柔蓝。
有时她会写点什么,打开那本新的日记本,最上面写着:
「给我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写日记的对象不是某个人,而是自己。
不是妳我他,只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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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询问谢黎川具体什么时候会返回城市,而他同样也对此只字未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两人都过着各自简单而平凡的生活。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在不经意间制造一些巧合。
有一天清晨,她像往常一样去附近的早餐店买早点,当她推开门走进店里时,却意外地发现谢黎川正坐在角落里,静静地享用着他的早餐。
这家早餐店每天都开门得很早,为早起的人们提供温暖的食物和舒适的环境。
店主是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女士,她热情好客,手艺也相当不错。
而她的女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长得有些像年轻时的她,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而明亮,透露出一股冲劲。
那天她点了热豆浆和蛋饼,坐下后听见那女孩说:
“妳是从P市来的吧?妳的眼睛跟我认识的一位设计师很像。”
慕容若一顿,然后微笑:
“我以前是做设计的,现在不是了。”
女孩好奇地看她,没再多问。
但在她离开前,女孩忽然塞了一张纸条给她,上面写:
「妳可以不再是谁的谁,但妳永远是自己的第一个读者。」
她看着那句话,有点愣神。
那个陌生的女孩怎么会知道,她曾经最痛的事,就是一首写给看不懂她的人。
她把纸条折起来,收进笔记本。
在那一页上,她写下:
「今天有人看见我眼里的设计,可惜我早就不是那个会为谁做设计的暮容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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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海风比往常大了一点,她回到民宿,打开信箱。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去检查那个几乎不会有信件的小铁箱,
可能只是想听点金属声,确认自己还存在。
但她真的看见了一封信,白色信封,字迹笔挺,却没写收件人,也没写寄件人。
但那张纸是曾经太过熟悉的触感。
她知道那是谁写的。
慕容若拿回房,没有马上拆开。
而是倒了一杯水,坐在灯下,手指轻轻摩擦那封信的边缘。
然后,她拆开它。
那是一封手写信,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只是信中间满满地,写着他想说的话:
「我曾三次提笔写信给你,但最终都未能将它们寄出。」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那时的我站在你家楼下,心中怀揣着无数的话语和情感,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甚至连门铃都没有勇气去按。」
「第二次是去年,我在公司的楼顶上,面对着你精心设计的方案,签下了授权书,然而,在备注栏里,我仅仅写下了“谢谢”二字,这简单的两个字,似乎无法承载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和感受。」
「而现在,这是第三次了。
这一次,我不再写那些充满希望的话语,也不再假设如果当初如何,我只想让你知道,那晚我没有出现,并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你,而是因为我自私地认为,你会一首等待着我。
我以为你会像过去一样,无论受到多少伤害,都会默默地承受,然后选择原谅我,正因为如此,我才敢如此放肆地不露面。
你是我生命中最温暖、最柔软的存在,是我心灵的避风港,然而,如今的我却在你记忆里成为了妳人生中最冰冷、最痛苦的回忆。
我不知道妳是否会看到这封信,也不知道它是否能够传达我对你的歉意和思念,但如果有一天,妳想要回头,无论是以何种身份,我都会在这里,默默地等待着妳。」
「只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地将你丢下。」
她看完信,没有掉泪。
她只是拿起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
「他还是一样,把所有的悔恨写进信里,却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可我己经不是那个会为一句对不起等三年的人了。」
她合上日记本,靠在椅背上,听着外头风越来越大。
但她的内心深处,前所未有地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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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她走到海边,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绑起来,脚踩着湿沙。
她在沙上写下两个字:
「暮容」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学书法时老师说过的话——
「人名里最重的,不是姓氏,是你愿不愿意承认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你自己。」
她站在浪边,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她脸上。
她想:
从今天开始,我会一首是我自己,不再是谁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