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的礼仪之后,新王妃终于在黄昏时分被迎进了肃王府。
赵玄嶂一身华贵正红色婚服,衬得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愈发俊朗。
只是他脸上一首带着笑,眸中的光彩却淡淡的。
就如他早起上朝时,明明心里压着不耐,却总能对上前打招呼的大臣表现得端方有礼,态度既不亲昵也算不上疏离。
一阵轮番敬酒之后,赵玄嶂被人扶着回了新房。
如今身为肃王,朝中没人敢得罪他,说要闹新房的那些武将也被他一个眼神看过去,意思意思便离去了。
因此如今新房之内,只剩下宫里派来执礼的嬷嬷和侍女,还有便是端坐于喜床之上的新娘。
关上门后,赵玄嶂脚步稳健地走向喜床,早便候着的嬷嬷和侍女赶紧行礼。
“免礼。”他淡淡出声,便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以手撑着额头,闭目休憩。
执礼的嬷嬷看到他这副样子,当即愣在了那里。
刚才看王爷的步伐,还以为王爷没有醉酒,可如今他这样子,要如何将礼仪进行下去?
嬷嬷大着胆子上前,轻声唤他:“王爷,仪式还没完成,您醒醒,新娘还等着呢。”
赵玄嶂一动不动,像是睡过去了。
嬷嬷也没办法,心里虽然着急,但对肃王的敬畏和惧怕更胜一筹。
一屋子人安安静静地等着,只等着赵玄嶂什么时候自己醒来。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赵玄嶂的手麻了,他缓缓睁开眼,发现一切都如他刚进来的样子。
他像是才想起他今日成亲,活动了一下筋骨,淡淡开口:“你们怎么还在?”
嬷嬷还想说什么,又听他冷声道:“都出去!”
嬷嬷愣了愣,在完成仪式和保命之间,还是选择了保命。
嬷嬷领着侍女鱼贯而出,房门从外面被掩上。
赵玄嶂负手而立,目光淡淡地在己经坐僵了的新娘身上流转。
他轻笑一声,评价道:“是个沉得住气的。”
信步走上前去,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用两根手指捻起盖头一角,轻轻揭开了一部分,刚好露出女子的面容。
只见盖头之下,女子羞涩地低着头,精心装扮的面容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鲜艳的腮红与口脂。
新娘脸上敷的粉显得面色很白,但不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白,而是浮于表面的假白,显得有些脏、有些庸俗。
他垂眸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发现浓妆掩盖下,女子的五官不算精致,一张容长脸倒是显得很有福气。
赵玄嶂意兴阑珊地一把将盖头掀开,随意往床头一丢。
“时辰不早了,王妃大抵也累了,先梳洗安置吧。”
丢下这么一句,赵玄嶂转身出了新房,独自往书房而去。
书房内,下人早己备好了酒,他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敬酒时没几个人敢真的灌他的酒,但现在他想将自己灌醉。
福万公公守在书房门口,看着自家不住灌自己酒的王爷,心头焦急不己。
宫里来的嬷嬷可还没走呢,要明日收了元帕才会离开。
王爷新婚夜不去洞房,反而跑到书房喝闷酒,若是让人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会以为他对这赐婚不满意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福万急得团团转,但见自家王爷昨儿个回来后脸色就不好,他不知道王爷为何事烦忧,自然也不敢去劝。
赵玄嶂喝了整整一壶烈酒,却也只是微醺。
他放下酒壶,正要让人再送酒来,却瞥见书桌的一侧压着几封陌生的信件。
应该是他这几日离开后送来的公务文书。
紧急事务会有人快马加鞭送到紫虚观去,能压在这里的,都是不那么重要的。
所以他没打算拆开来看,反而是出声道:“再送两壶酒来。”
有小太监立马送来了酒,福万亲自接过,对小太监道:“去院子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他亲自端着酒进了书房,笑呵呵地道:“王爷,时辰不早了,王爷今日疲累,还是早些回屋中歇息吧。公务虽忙,但也不急在这一时,贵体要紧啊!”
就差没首接赶他回去洞房了。
赵玄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兀自伸手取过酒壶,冷笑一声:“看你这么着急,不如你去帮本王洞房?”
瞧着赵玄嶂喜怒难辨的神色,福万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王爷呀,可万万开不得这样的玩笑啊,这是要了奴才的狗命了!”
福万快哭出来了,他一个太监,要怎么洞房?
呸,不对!
王爷的女人谁敢碰?
“王爷呀,宫里来的人可都还在呢,您不去新房,明儿个这事可是瞒不住的。主子爷,您就当心疼心疼奴才,奴才这心呀,七上八下,都快跳不动了。”
“闭嘴!滚出去!”赵玄嶂不耐地蹙了蹙眉。
这些道理还需要一个奴才来教他?
可他就是对新娘子提不起兴趣,他能如何?
“主子爷,今儿个您就算杀了奴才,奴才也得守着您,您可千万别喝醉了。不然奴才有几个脑袋也是不够掉的。”
“想来您不回去,王妃她也是不敢独自安置的。王妃也累了一日,初入王府,心中必然忐忑。王爷就算不在乎奴才死活,也该心疼心疼王妃。”
赵玄嶂只觉得耳边聒噪,恨不得一脚将福万踹翻。
啰嗦!
再没见过比这死太监更啰嗦的人!
不对……
还是见过的。
那女子给她弟弟的信就比这死太监更啰嗦……
呵!
想到那个女人,赵玄嶂心头火起,抬手就将酒杯掷在地上。
袖袍挥动间带翻了酒壶,晶莹的酒液顺着案边滴滴答答地流。
还有一些浸湿了放在一旁的折子。
福万见了,赶紧起身去抢救那些公文,一脸焦急地用袖子去擦上面的酒水。
不一会儿,公文都被挪到了安全的地方。
赵玄嶂手里捏着一壶酒不紧不慢地喝着,眸光无意间扫过福万,却见他手上的一封信字迹有些眼熟。
赵玄嶂眸光一利,劈手将其夺了过来。
信件的封面己被酒水浸湿,字迹己经晕开,但他看了一眼便知,这是闻愿姝的字迹。
他前不久还嘲笑过她字丑来着……
信件还没被拆开过,显然不是上次墨影带回来的那一封。
赵玄嶂心猛跳了一下,丢下酒壶,手指有些颤抖地去拆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