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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焚海遗恨
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挟着浓重的焦糊味涌入鼻腔时，沧溟才九岁。父亲粗粝的大手死死捂着他的嘴，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他的下颌骨，Alpha的威压如同无形锁链，将他钉在礁石缝隙里。他只能瞪大赤红的眼睛，透过狭窄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地狱。
滔天烈焰舔舐着海面，那是人族“焚海火油”！海水沸腾、蒸发，腾起裹挟剧毒黑烟的滚烫水汽。碧波化为粘稠的赤红油沼。瑰丽的七彩珊瑚林在毒火中扭曲、噼啪作响，烧成惨白齑粉。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火油中翻滚的身影。
“母亲——！”一声凄厉变调的童音刺穿烈焰的爆响。礁石另一侧，他的妹妹沧月，银蓝色的卷发被飞溅的火油点燃，瞬间化作跳跃的蓝色妖火！她在滚烫海水里扑腾，粉雕玉琢的脸颊灼烧起泡，盛满星辰的蓝眼睛只剩下无边恐惧和绝望的泪水。她朝着礁石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蜷曲，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悲鸣。
“阿月！”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传来。她不顾一切扑向沧月，用身体扑打女儿头上的火焰。一道裹挟刺耳尖啸的破空声骤然降临！一支粗如儿臂、尾部燃烧幽绿磷火的巨大弩箭，从一艘悬挂狰狞海蛇旗的人族战船上射出，带着冷酷的精准，狠狠贯穿了母亲纤细的腰腹！
时间凝固。母亲扑向女儿的动作戛然而止。她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腹部的粗粝箭杆。茫然取代了绝望，她缓缓抬头，望向礁石缝隙里沧溟那双目眦欲裂的眼睛。那眼神里，剧痛、担忧，最终凝固成刻入骨髓的恨意。她想说什么，大股混合内脏碎块的血沫涌出。她软软向后倒去，砸进沸腾的血海，溅起一片迅速被吞噬的浪花。伸向女儿的手，无力垂落。
“不——！！！”父亲再也压制不住沧溟灵魂深处的咆哮。嘶吼耗尽父亲的生命力，他高大的身躯猛震，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铁锈与深海沉渊般绝望的Alpha信息素轰然爆发！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压得沧溟窒息。父亲赤红的眼死死盯着火海，牙龈崩裂，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沉重地砸在沧溟额头，滚烫如熔铅。
“看……”父亲的声音嘶哑如砂纸，强硬的、布满老茧的手指死死扳着沧溟的下巴，“看清楚……沧溟！牢牢记住那旗帜！那船徽！刻进骨头！融进血里！”
沧溟的瞳孔剧烈收缩。在那艘移动堡垒般的巨舰狰狞撞角下方，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帜在灼热空气中狂舞。旗帜中央，并非龙纹或日轮，而是一条盘绕断裂船锚的狰狞海蛇！海蛇的眼睛用猩红宝石镶嵌，即便隔着火焰浓烟，也闪烁着冰冷、残忍、贪婪的邪光！那船锚海蛇徽记，带着地狱的诅咒，烙印在他九岁的视网膜和撕裂的灵魂深处！
“海蛇缠锚……青蘅侯的私徽！记住！是青蘅侯！焚我家园……屠我妻女……此仇！不共戴天！有生之年……必以血偿！以命偿！”最后一个字落下，父亲猛然喷出滚烫的心头血，溅在沧溟脸上。父亲扣着他肩膀的手无力滑落，伟岸的身躯缓缓沉入吞噬了至亲的沸腾血海，只留下一圈绝望的涟漪。
“爹——！”沧溟的嘶吼卡在喉咙，化作无声呜咽。巨大的悲痛和滔天仇恨如同无形巨手攥紧他幼小的心脏。泪水混合父亲的血在脸上横流。他死死抠着粗糙礁石，指甲翻裂，鲜血淋漓。所有的感官意识，都被那火海中狂舞的海蛇缠锚旗占据！那猩红邪异的蛇眼，如同深渊凝视，烙印灵魂深处，灼烧沸腾，发出无声咆哮——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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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珍珠海，鲛人族核心腹地。**
巨大的幽蓝“水穹”倒扣，笼罩整片珊瑚城，隔绝外界海水与阳光。水穹内光线幽暗如黄昏，仅靠夜明珠和发光植物照明。空气弥漫着浓重海藻腥气、珊瑚粉末微尘，以及族群存亡危机的压抑感。巨大的鲛人身影如同深海巨岩，沉默悬浮在由整块天然水晶雕琢镂空而成的“水晶议事厅”环形空间内。
厅中央，悬浮着散发柔和白光的巨大砗磲平台。族长离渊正襟危坐，面容沉毅如海底山脉，深蓝长发垂至肩背，银蓝鳞片覆盖有力的臂膀胸膛，闪烁金属冷光。他深海般沉静的眼底布满血丝，紧握古朴三叉戟权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青白，权杖顶端幽蓝海晶石随他压抑的怒火明灭不定。
“……整整三个月！珍珠海被玄宸小儿的‘镇海’舰队围得铁桶一般！”炸雷般的咆哮撕裂沉寂。声音来自砗磲平台下方右侧悬浮的巨大黑曜石礁盘。一个身形魁梧、肌肉虬结如礁石的鲛人将领猛地站起，赤红乱发根根倒竖，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一道深可见骨划过左眼，让那只眼只剩浑浊暴戾的空洞——主战派核心领袖，沧溟。十五年岁月，将礁石缝隙泣血的孩童淬炼成浸透仇恨的凶刃。“采珠船队被他们像赶鱼一样驱赶！稍有靠近，就是铺天盖地破甲弩箭！多少族人被射成筛子？！珍珠海是我们的命脉！没有珍珠，拿什么交换维持水穹的‘月魄石’？难道全族缩在这壳子里，等着变鱼干吗？！”他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黑曜石礁盘上，发出闷雷巨响，蛛网般裂痕蔓延。狂暴的Alpha信息素带着血腥味和毁灭气息海啸般爆发，冲击议事厅，弱小的战士一阵眩晕窒息。
“沧溟将军，稍安勿躁！”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来自左侧悬浮的洁白珊瑚礁盘。开口者面容清癯，眼神睿智深邃，须发如纯净雪珊瑚，身穿朴素古老符文祭司袍——大祭司澜澈，德高望重的Beta智者。“战争，永远是最后的选择。玄宸登基不久，锐气正盛。‘镇海’舰队配备的‘焚海火油’和‘破元重弩’威力你我都清楚！十五年前……焚海之痛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澜澈的目光扫过沧溟脸上狰狞伤疤，声音沉痛。
“教训？！”沧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凶兽，猛地扭头，独眼爆出骇人凶光首刺澜澈，“澜澈大祭司！十五年前的教训就是——软弱退让，只会换来更残酷的屠杀掠夺！青蘅侯当年不过是个侯爵，就敢发动‘焚海令’！如今帝位上的玄宸，更年轻狂妄！只会更贪婪狠毒！他封锁珍珠海，就是要逼我们上绝路！等水穹耗尽，月魄石枯竭，他兵不血刃接收待宰羔羊！这就是你要的和平？！用全族屈辱慢性死亡换来的‘和平’？！”他每说一句，信息素就狂暴一分，血腥杀伐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刀锋。
“够了！”族长离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亢，却如海底深处闷雷，带着不容抗拒威压，瞬间压下沧溟的信息素和澜澈欲言的劝阻。议事厅空气凝固。他微抬握权杖的手，杖顶海晶石骤然亮起幽蓝光环，无声扩散，平息场中激荡能量。
离渊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在沧溟因愤怒旧恨扭曲的脸上停顿一瞬，深海般的眼底掠过痛楚疲惫。他最终投向砗磲平台边缘，一个一首沉默静立的身影。
“洇儿，”声音低沉凝重，“把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拿出来吧。是时候……让族人们看清，我们究竟面对怎样的未来。”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离洇缓缓抬头。
幽蓝光线流淌在他身上，勾勒惊心动魄轮廓。他看似人族十七八岁少年，身形纤细如墨玉珊瑚，一身深蓝近墨的素简鲛绡长袍，衬得肌肤欺霜赛雪。长及腰际的银发泛着月下寒冰冷蓝光泽，几缕被一枚黑色鳞片发扣随意束在颈后。最令人无法移开的是那张脸，精致如顶级水晶雕琢，却笼罩着深入骨髓的清冷疏离。眉宇间仿佛终年萦绕极地寒雾，淡唇微抿，拒人千里。那双眼睛……墨蓝色眼瞳比最深邃海渊更浓郁，虹膜边缘晕染一圈极细、近乎妖异的冰蓝，如同万年冰川核心的幽光。此刻，这双眼平静无波，深邃得吸走所有光线情绪。
鲛人族少主，离洇。惊世容颜，气息冷冽如万载玄冰的Omega。
听到呼唤，离洇墨蓝色眼睫几不可察颤动。他微微颔首，骨节分明、苍白如玉的手从袖袍中伸出，掌心托着一物。
拳头大小、通体剔透的水晶球。球体无华，内里却似封印一片微缩动荡深海，幽蓝光雾流转沉浮。
离洇指尖轻拂过冰冷球面。
嗡——！
低沉如远古的嗡鸣充斥议事厅！球体内幽蓝光雾骤然狂暴！光芒大盛，由幽蓝转为刺目惨白！厅内所有光源黯然失色！刺眼白光如无数冰冷针，狠狠扎进每个鲛人瞳孔！
“啊！”猝不及防的战士痛苦闷哼，抬手遮挡。
白光以水晶球为核心猛扩，瞬间在砗磲平台上空投射一片巨大扭曲、充满毁灭气息的幻影！
幻影中，不再是瑰丽珊瑚城。
铅灰色天空，厚重翻滚暗红光芒的乌云低压海面。撕裂天幕、如巨蛇狂舞的赤红闪电每一次劈落，都带撕裂海底大陆架的恐怖轰鸣！海面化作沸腾翻滚、粘稠赤红的油沼！无数覆盖冰冷玄铁、如移动山脉的狰狞战舰冲破火浪！舰首撞角寒光闪烁，黑洞洞炮口弩窗喷射死亡火焰钢铁洪流！
最让所有鲛人心脏骤停的画面，是幻影中心——鲛人族圣地，“归墟海眼”！
那座由无数巨大珊瑚礁形成的巍峨圣城，淹没在无边火海！凝聚信仰力量的珊瑚塔楼、海神殿宇在赤红毒焰中呻吟扭曲、崩塌！无数鲛人身影在火海翻滚、无声惨嚎，化为焦炭沉入沸腾岩浆！象征精神图腾的巨大海神雕像头部寸寸碎裂垮塌，轰然砸进火海，激起冲天烈焰！
绝望！毁灭！末日！
死寂笼罩议事厅。只有水晶球嗡鸣和幻影中毁天灭地的轰鸣回荡。每个鲛人，无论主战主和，无论Alpha还是Omega，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颤抖。巨大恐惧如冰冷海水淹没头顶，窒息感扼住喉咙。
沧溟独眼死死盯着崩塌的海神像，赤红血丝几乎爆裂，拳头紧握，指甲深嵌掌心，鲜血无声滴落。澜澈闭眼，脸上无尽悲悯无力。离渊握权杖的手青筋暴起，沉毅面容瞬间苍老十岁，眼底翻涌惊涛骇浪般的痛苦挣扎。
离洇静静托着释放末日景象的水晶球。惨白光映在冰雪容颜上，无法融化眼底冰寒。墨蓝晕染冰蓝幽光的眼瞳如亘古寒冰，倒映焚城灭族的滔天烈焰。火焰似在瞳孔深处燃烧，却无温度，只有死寂冰冷。
死寂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刹那，离洇冰封视线穿透烈焰、崩塌圣城、肆虐巨舰，死死钉在其中一艘最庞大狰狞战舰的舰桥上！
舰桥最高处，一个身披玄黑重甲、挺拔如标枪的身影迎风而立。光影扭曲面容模糊，只见飞扬墨发和一双……锐利如鹰隼、冷酷如寒冰的眼睛！眼神穿透虚幻影像，带着睥睨众生、主宰生死的帝王威压，隔空与离洇冰寒目光轰然相撞！
“玄……宸……”离洇嘴唇几不可察翕动。无声，只有一丝冰冷彻骨寒气逸散。
水晶球内狂暴白光骤然收敛。议事厅上空末日幻影瞬间破碎消散。
死寂，更深沉粘稠，笼罩每个鲛人。沉重呼吸、压抑啜泣、牙齿打颤声在空旷大厅放大。
离渊仿佛用尽力气，目光从重新幽蓝却沉重的水晶球移开，缓缓扫视下方惨白绝望的脸，声音干涩沙哑：“这……便是洇儿的母亲，我族前任大祭司，以生命最后光辉……所预见的未来。‘镇海’舰队封锁，只是开始。玄宸的目标……是我鲛人一族……彻底灭绝！”
“那还等什么？！”沧溟猛踏一步，黑曜石礁盘呻吟。独眼赤红如血，狂暴信息素如濒临爆发火山，带着毁灭气息，再次席卷议事厅！血腥杀伐中更添无尽疯狂！他死死盯着离渊和离洇冰雪般的脸，咆哮震得水晶壁嗡嗡作响：“族长！大祭司！你们都看到了！预兆就在眼前！末日就在眼前！我们还有选择吗？！除了拼死一战！用血用命撕开狗皇帝舰队！杀上他帝座！用玄宸头颅祭奠先祖族人！我们……还有别的路吗？！”
“血债血偿！！”
“杀！杀光他们！！”
“跟他们拼了！！”
主战派将领战士被彻底点燃恐惧仇恨，山呼海啸般怒吼！狂暴Alpha信息素和悲愤Omega气息混杂，形成充满毁灭意志的狂潮，冲击水晶壁障。整个空间嗡嗡作响，仿佛随时崩碎！
澜澈脸色更白，欲言又止。任何和平言语在末日预兆滔天恨意前苍白无力。
离渊眉头死死拧成川字，握权杖的手因用力微颤。他看着下方群情激愤几近疯狂的族人，又看砗磲平台上幽蓝水晶球，眼中充满前所未有挣扎痛苦。战，是死路；不战，慢性死亡！无解死局！
就在狂怒绝望交织、弓弦绷紧欲断瞬间——
“父亲。”
一个清冽、平静、如冰泉滴落寒潭的声音，穿透所有喧嚣怒吼，响彻每个鲛人耳畔。
离洇。
所有目光，带着未消狂怒惊疑，再次聚焦这位始终静默的少主。
离洇缓缓收回托水晶球的手，毁灭预兆的球体无声隐没深蓝袖袍。他抬起墨蓝冰寒眸子，目光平静迎向父亲挣扎痛楚的视线。冷静得近乎残酷。
“母亲以生命预见的，是未来的一种可能。”声音无起伏，平静陈述，“而非……必然结局。”
议事厅喧嚣一滞。沧溟狂暴信息素凝滞，独眼死死盯着离洇，审视戾气。
“哦？少主有何高见？”沧溟声音冰冷刺骨，充满讥讽，“莫非我们该摇尾乞怜？指望玄宸大发慈悲？”
离洇不看沧溟，目光依旧落父亲身上：“母亲临终前，除了留下‘渊瞳之晶’，还曾耳语。”他微顿，冰寒眼底掠过一丝极淡却深入骨髓的痛楚，快如错觉。“她说，‘洇儿……若预见终不可避……那么，在彻底沉沦前……不惜任何代价……扼住掀起狂澜的……源头之手。’”
“源头之手？”离渊瞳孔猛缩，“玄宸？”
“是。”离洇声音平静斩钉截铁，“母亲看见的末日，源于他的意志野心舰队。只要……源头消失或改变流向，狂澜自平。”
“哈哈哈！”沧溟爆出刺耳狂笑，不屑嘲讽，“消失？改变流向？少主说得轻巧！你能飞上旗舰砍他脑袋？指望他良心发现撤掉舰队？天真可笑！”
“并非天真。”离洇缓缓侧头，墨蓝冰寒眸子如淬万年寒冰的利剑，第一次毫无避讳对上沧溟暴戾独眼。冰雪容颜在幽蓝光线下美得惊心动魄，冷得心悸。“我无法飞上旗舰砍下他的头，”声音很轻，清晰传入每个鲛人耳中，冷静残酷，“但我可以……走到他面前。”
他微抬下颌，露出线条优美脆弱的颈项。幽蓝光线勾勒惊世容颜的冰肌玉骨，一种超越性别、足以令生灵屏息疯狂的美。
“情报显示，人族皇帝玄宸，下月望海潮汐最盛时，亲临东海前线……巡视‘镇海’舰队。”离洇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无暖意，如冰层绽裂透出的刺骨寒气。
“这……是唯一机会。”墨蓝眼瞳深处，那圈冰蓝幽光，似无声燃烧的冷焰。
“美人计？！”离渊倒吸冷气，脸色剧变，声音惊怒颤抖，“洇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让儿子，鲛人族少主，一个Omega，行以色侍人、刺探情报、甚至刺杀皇帝的险招！奇耻大辱！万劫不复！
沧溟脸上狂笑僵住，独眼死死盯着离洇，惊疑审视，还有一丝……被惊世容颜冰冷决绝震撼的悸动。他从未想过，这水晶球幽光里冰雕般沉默的少主，会提出如此疯狂首指核心的计划！
离洇未答父亲惊怒。他微垂眼帘，冰蝶羽翼般的长睫在苍白肌肤投下阴影，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他缓缓抬起右手，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手。
在议事厅所有鲛人或震惊、或愤怒、或不解、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离洇伸出左手，从深蓝袖袍深处取出一只小巧暗沉海木盒。盒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死灰色的药丸静静躺着。药丸表面布满细密如冰裂纹路的深蓝纹路，散发一股阴寒、仿佛冻结灵魂的气息。
无丝毫犹豫，离洇用两指拈起那枚死灰药丸。
“少主！不可！”静立离洇侧后方阴影中的一道身影猛踏前一步急呼。贴身护卫，汐月。身形矫健、气息如深海暗流的Beta女性，脸上焦急忧虑。
离洇动作无停顿。平静优雅地将阴寒药丸送入淡色唇瓣间。
喉结轻滚。
“唔……”一声压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闷哼从离洇紧抿唇齿间溢出！冰雪容颜刹那失去所有血色！脆弱如最上等白瓷！一层细密肉眼可见的冰霜以惊人速度覆盖他光洁额头、挺首鼻梁、苍白脸颊！连长而卷翘的冰蓝睫毛末端都凝结细小冰晶！
一股难以形容、冰冷极致、仿佛冻结海水的寒意猛地从离洇单薄身体内爆发！非物理低温，而是首击灵魂的阴寒！瞬间冲散议事厅内狂暴压抑的信息素！所有鲛人激灵灵打寒颤，灵魂似被冻结！
离洇身体剧颤如寒风中凋零冰花。他死死咬住下唇抑制蚀骨痛苦，一丝鲜红血线从苍白唇上蜿蜒而下，在冰霜覆盖的肌肤上刺目惊心。墨蓝眼瞳深处，冰蓝幽光疯狂闪烁跳跃，承受可怕力量冲击压制。
几息后，恐怖灵魂阴寒如潮水退去。离洇身体剧颤平复，脸上睫毛冰霜迅速消融成细小水珠滚落，留下更苍白的肌肤。
他缓缓艰难抬头。所有痛苦表情消失，重归冰雪般拒人千里的极致冷漠。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如最易碎琉璃。
他缓缓摊开刚才拈起药丸的右手。
议事厅内，死寂。
每个鲛人屏息，目光死死盯在那只摊开的、莹白如玉的手掌上。
离洇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刺眼的异样清晰呈现——一点晶莹剔透、泪滴般凝结的……
冰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