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七海镜盟大会的旗帜在咸湿的海风中猎猎作响。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忠义台矗立于崖畔,浪涛在百丈之下碎成雪沫。戚少保玄色龙衮上金线绣制的狼头在晨光中流转暗芒,身后七张檀木交椅分别坐着东瀛宫本武藏、南洋武松、波斯阿里亲王、天竺潘金莲、草原忽伦可汗、大理段智兴,以及梁山旧部林冲——七海势力如同七星拱卫,映衬着中央高悬的青铜巨镜。
“暗影盟非江湖草寇。”戚少保的声音穿透海风,敲击在每个人心坎上。他展开一卷羊皮,上面用朱砂勾勒出跨越波斯的商道、连接南洋的海路,最终指向极北冰原的狼头标记。“其根基在罗刹雪原深处,以金矿豢养死士,借天主教堂掩护传递密令。更可怖者——”他抬手指向镜面,内力灌注之下,镜中浮现出硝烟滚滚的泉州港,忠义堂分舵的杏黄旗在烈火中燃烧,“他们能扭曲镜能感应,让守护者反目成仇!”
话音未落,崖下怒涛骤然拔升。一道水柱如银龙腾空,浪尖托着个青衣人影踏浪而来。海水在他脚下凝结成剔透的冰阶,步步生莲首抵忠义台。来人斗笠压得极低,腰间一枚玉佩却让林冲瞳孔骤缩——那是梁山旧制“替天行道”佩,边缘磨损处露出内里流转的星芒纹路,与戚少保手中半块残玉严丝合缝!
“镜渊引路人,拜见戚王。”青衣人声音清越如磬。他抬手摘笠,海风拂开额前湿发,露出一张融合了中原英气与西域深邃的面容。最惊心的是他解下鹿皮手套的左手——小臂上一头踏浪咆哮的青狼刺青,狼眼处一点朱砂痣,与五十三年前血战黄河失踪的“浪里白条”张横臂上印记一模一样!
“顺安?!”武松虎目圆睁,当年襁褓婴儿臂上那点胭脂记霎时撞入脑海。波斯阿里亲王霍然起身:“二十年前瀚海商队救起的哑童,竟是张将军遗孤?”
张顺安向武松单膝点地:“蒙武叔当年黄河畔一托之恩,遗孤方有命赴波斯。”他转向中央巨镜,双掌虚按镜缘。掌心涌出淡蓝水汽渗入镜体,镜面顿如沸水翻腾,浪涛声竟在众人耳畔轰鸣!雾气蒸腾中,浩瀚星海轰然铺展,星光并非静止,而是沿着玄奥轨迹奔流成河。倏忽间,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舰队剪影碾过星轨——船首徽章正是七海镜盟的天下归心旗,但狼头双目化为旋转星云,鹿角延伸为交错光带!更骇人的是舰队航向,无数星芒最终汇向一点,赫然与武松怀中《混江龙海图》边缘朱笔圈注的“镜流眼”重合成炽白光斑!
“此乃一百五十年后星渊之象。”张顺安指尖掠过镜中舰队虚影,波纹荡漾间画面破碎,“镜渊裂隙己如胎动,江湖之水将倒灌星海,星渊烽烟亦将漫入红尘。”他翻腕引动水汽,一捧浪花悬于掌心凝成冰镜,镜中赫然是未来密探营在狂风巨浪间以水化刃激战的模糊剪影:“水能载舟亦能覆世,镜渊贯通之日,此术或成护世之盾,或化灭世之潮。”
暗影盟的死士便在此刻暴起!七道黑影如毒蛇出洞,袖中淬毒弩箭首射张顺安背心。少年头也不回,脚下步伐忽如星斗移位。旁观者只觉他身影在日光下闪烁出七重虚影,箭矢穿透虚影钉入石台,真身己如鬼魅出现在刺客阵中。指尖轻点刺客手腕,对方袖箭筒竟调转方向,一枚弩箭倒射而回没入自己咽喉!剩余刺客还欲结阵,张顺安双臂一展,漫天水雾瞬间凝结成千百枚冰针,暴雨般泼洒而下。冰针却在触及刺客皮肤前诡异地悬停半空,针尖颤动发出蜂鸣。
“回去告诉冰原之主,”少年声音冷过寒铁,“镜渊之眼,忠义守之。”悬停的冰针忽如活物般钻入刺客衣襟,在其胸前烙下一圈燃烧的狼头印记。刺客惨嚎着翻滚下悬崖,坠入惊涛。
忠义台上死寂无声。戚少保凝视着渐复平静的镜面,指尖抚过冰冷镜缘。方才星际舰队碾过心头的威压仍未散去,而张顺安留在镜面上的最后一点水痕,正缓缓凝结成霜花——那霜花的脉络,竟与海图中“镜流眼”的坐标波纹一模一样。他收拢五指,将张顺安呈上的完整玉佩紧贴心口,玉中星轨透过衣料灼烫皮肤。
“传令七海镜盟——”戚少保的声音裂开海风,青铜巨镜应声嗡鸣,镜光扫过崖下万千战船,狼头旗幡在桅杆顶端如林翻卷,“即日起,天下忠义之水,皆向镜流眼奔涌!”
浪涛轰鸣着撞碎在礁石上,水雾弥漫忠义台。张顺安臂上青狼刺青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狼目朱砂痣宛若一滴凝固的血,亦如一颗沉睡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