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灰色的山脉在舷窗外急速后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斧劈砍过,留下刀削斧凿般狰狞嶙峋的断面。断层峡谷——地图上那个冰冷的名称此刻具现成了舷窗之外令人心悸的实体。岩石的伤痕犬牙交错,深不见底的幽暗裂谷像是大地上永不愈合的伤口,狰狞地横亘在苍黄的天幕下。
巨大的军用运输机引擎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咆哮,如同垂死的巨兽挣扎喘息。强风撞击着厚重的金属机身,发出“哐当哐当”的呻吟,每一次剧烈颠簸都让机舱内固定的物品发出不安的呻吟,连带人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沉,悬在半空。林默坐在靠舷窗的折叠椅上,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杆绷紧的标枪。冰冷的山风透过机身的缝隙渗进来,裹挟着岩石碎屑的味道,刮得人脸生疼。
他下意识地抬手触碰放在脚边的外卖箱——那个饱经风霜的蓝色保温箱,外层塑料在多次撞击和雨水中早己斑驳,边缘处甚至能看到几处不规则的焦痕,是被那场改变命运的紫色雷暴亲吻后留下的烙印。此刻,它安静地立在脚边,几乎和周围堆叠的迷彩装备箱融为一体。唯有侧壁上,那个与军方通报头像旁一模一样的蓝色矩形轮廓图标,在晦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周围的金属冷得更深一些。
林晓依旧蜷在他身边,裹着一件略大的军用防寒服,小小一团,几乎要被迷彩的厚重淹没。她的呼吸很轻,很浅,烧还没退。即使裹在防寒服里,隔着粗糙的衣料,林默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正常的烫意。那热度如同无形的压力,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他小心地掖了下她防寒服的领口,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脖颈,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又是一揪。一张黏腻的水果糖纸一角,顽强地从她紧扣在胸前的手心露出来。
斜对面的座椅上,苏清雪的目光无声地扫过这对兄妹,最终精准地落在那张露出边缘的糖纸上。她的视线如同细密的冷针,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张瓷玉般清冷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个极其细微的褶皱。她身穿着剪裁极利落的作战服,素色的丝巾在颈间系成一个优雅的结,在周围一片硬朗的迷彩和钢铁背景中,突兀得如同遗世独立的青瓷。几名明显是她带来的苏家护卫沉默地簇拥在她身后,气场肃杀。来自赵家的赵宏宇,一个体态微胖、眉眼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倨傲与浮躁的青年,正努力地向苏清雪展示着手腕上的一块亮得能晃瞎人眼的银色腕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
“……苏小姐你看,这可是我们赵家专门为这次勘探开发的‘天眼三代’,集成式高精度地质勘探模块,最新型的量子抗干扰芯片,理论上能穿透地壳波动产生的强磁场干扰……”他得意洋洋地点着腕表边缘一圈精密的光圈显示,“关键时候,绝对比某些来历不明、地摊货一样的设备靠谱多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清晰地钻进林默的耳朵里,话语里的刺儿,准确无误地指向了角落里的外卖箱。
林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一块浸透了冰水的石头。他甚至懒得看赵宏宇一眼,只是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近乎是下意识地拂去林晓滚烫额头上又渗出的一点汗水。指尖传来她皮肤灼热的触感,比赵宏宇聒噪的声音更能牵动他所有的神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沉甸甸地坠在掌心触碰到的那片滚烫之中。
机舱广播忽然响起冰冷的电子音:“警告:三分钟后进入目标区域悬停点。所有人,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固定,做好剧烈气流准备。重复,做好剧烈气流准备!”
悬停点?林默眉头瞬间紧锁。这处断层峡谷地势险绝,下方几乎没有平坦开阔的降落场地,大型运输机只能冒险在峡谷上空悬停,依靠绳索速降!
几乎在广播落下的瞬间,机舱灯光骤然从橘黄切换成刺目的猩红!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无数把钢锉,狠狠刮擦过每个人的神经!
“见鬼了!风暴!”主驾驶舱方向传来飞行员一声近乎变调的怒吼,通过舱内广播放大后,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前面!快看前面——!”
“哗啦!”
林默猛地扯开舷窗厚重的遮挡帘。
视野骤然被无边无际的黑暗覆盖!
不是夜色的黑,而是彻底隔绝了光明的黑。巨大的、如同沉厚铅云的诡异黑色物质,像是从深渊巨口喷吐出的墨汁,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从峡谷底部翻卷而上,逆流倒灌!眨眼间,窗外的天光被彻底吞噬,只留下沉甸甸、令人窒息的幽暗。这黑暗翻滚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质感,仿佛有万千冰冷的无形触手正贴着冰冷的玻璃舷窗蜿蜒爬行!
“呜——!”
机身瞬间发出近乎解体的可怕尖啸!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拍中,运输机猛地下沉、翻滚!巨大的过载如同无形的铁锤,狠狠砸向机舱内每一个人!
“啊——!”惊呼声、咒骂声、东西翻倒砸在金属甲板上的巨响瞬间交织!
赵宏宇惊恐的叫声卡在喉咙里,脸上的倨傲瞬间化为惨白,他的身体被狠狠甩离座位,又被安全带猛地勒回座位,“噗”地一声闷响,那块“天眼三代”腕表狠狠砸在他自己的额角,脆生生的碎裂声清晰可闻!银色的碎片飞溅开来。
苏清雪反应极快,纤瘦的身体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抓紧旁边的安全扶手,指节用力到发白。强大的过载让她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惊色。她带来的护卫反应迅捷,在颠簸初起时便死死互相支撑稳住身体,但神情同样凝重无比。混乱中,她凌厉的目光如同刀锋般扫过林默的方向。
林默在机身剧震的瞬间就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不是死死抓住扶手,而是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倒,用自己宽厚的脊背挡在了那个被巨大惯性力量甩向前排座位的蓝色外卖箱前!
“砰!”
沉重的蓝色箱子狠狠撞在他的背心,发出一声闷响。林默咬牙闷哼一声,肋骨一阵剧痛,气血翻涌。但他撑住了。在巨大的颠簸摇晃中,他单臂死死圈住身下那个在撞击中“哐当”作响的蓝色箱子,另一只手则用尽全身力气,将林晓牢牢护在身下。林晓在剧烈的震荡和身体不适的双重冲击下,痛苦地发出一声细弱模糊的呜咽,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报告!高度急剧下降!”
“导航定位信号消失!”
“无线电全部失灵!沙…沙沙沙……”
驾驶舱内传来飞行员声嘶力竭却断断续续的吼叫,中间夹杂着刺耳无比的电子杂音风暴。每一次通讯频道里的啸叫,都伴随着机身更加剧烈的摇晃!
突然——
“警报!引擎出力异常下降!1号引擎即将失去动力!”
机舱内顿时一片死寂般的惊恐!失去动力?在这暗无天日的混乱气流和随时会撞上山崖的恐怖峡谷上空?!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开始无声地渗入每个人的骨髓。
“苏小姐!我的表!我的天眼三代碎了!”赵宏宇看着腕上碎裂的屏幕和彻底熄灭的光圈,几乎哭喊出来,“这怎么办啊?通讯…导航…全完了!”
就在这时,被林默压在身下的蓝色外卖箱,猛地一震!
不是机身颠簸带来的被动震动。
而是从箱体内部发出的一次自主的、带着深沉节奏的震颤嗡鸣!
嗡——!
那声音低沉而浑厚,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在胸膛深处发出的第一声震颤。与此同时,外卖箱侧壁上,那个在军用通告上出现的蓝色矩形轮廓图标,骤然光芒大盛!
不是屏幕显示那种虚拟的光。
而是真实的、穿透了塑料外壳的幽蓝辉光!
冰冷、锐利、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厚重质感。
幽蓝色的光纹在图标内部瞬间点亮、流转、蔓延!一道、两道、三道…如同深藏地下的水脉瞬间被激活!极其复杂、玄奥的银蓝色纹路仿佛某种活物的血管或电路,从那个冰冷的蓝色方框图标内部猛然辐射出来!如同冰结的闪电炸开!
繁复、精密、古老却又超越了当下科技所能理解的纹路,沿着外卖箱陈旧磨损的蓝色塑料外壳,如同疯长的藤蔓般急速向上攀爬!瞬息之间,竟在箱体正面、侧面、顶部覆盖交织成了一张流动着幽蓝星芒的能量网络!整只蓝色的箱子在昏暗的机舱灯光下,散发出一种神秘、深邃、宛如星河倒悬般的冷辉,光芒如水波荡漾,无声地抗拒着周围翻腾的黑暗磁暴。
机舱内的黑暗仿佛被这光芒灼烧了一下,粘稠的质感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抗拒般的波动。
林默惊愕地看着怀中被幽蓝符箓纹路包裹、如同一件来自未知纪元秘宝的外卖箱,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扯掉了箱子盖子上那张早己褪色的“准点送达”贴纸!
露出下面——
一个仅有拇指指甲盖大小、闪烁着柔和银白色微光的、极其精致复杂的圆形符号贴片。那贴片上蚀刻的纹路与覆盖箱体的幽蓝符文隐隐呼应,却散发着另一种独特的频率与信息。
光芒亮起的刹那,林默脑海中,《混沌星典》炼气篇中一段沉静的经文骤然流淌而过:
“……万象归墟,混沌为根;星辉一点,自可定风波…”
没有丝毫犹豫!林默眼中厉色一闪,身体还压着箱子,一只手死死环抱着因发烧和颠簸而痛苦不堪的林晓,另一只手则用尽全身力气,“哐当”一声猛地将那个散发着幽蓝星光的外卖箱盖子狠狠掀开!
箱内光芒暴涨!
那并非单纯的光芒,而是被极致压缩的能量,如同凝固的液态光线般涌出,刹那间将林默和他怀中的林晓笼罩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冰冷的幽蓝之中。光芒如有实质,粘稠如深海之水。
整个喧嚣、震动、充满了绝望尖叫和警报嘶吼的机舱,在林默掀开箱盖的瞬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风声消失了。引擎的嘶吼消失了。机身的惨烈呻吟和人们的惊恐尖叫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高频到超越人耳感知极限的嗡鸣,如同亿万只冰蚕振翅,在绝对寂静的背景里织就一张无形的网。
在这片包裹他的深邃幽蓝中,林默的意识仿佛脱离了沉重的肉身,瞬间拔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下方翻滚的黑暗磁暴不再是不可名状的混沌恐惧,在符箓光华的核心视角下,它们被无情地剥去了伪装——
无数粗细不同、方向混乱的能量流,如同狂龙怒蟒,在机舱的金属蒙皮内外疯狂扭曲、撞击、互相撕咬!一条粗壮得如同奔涌河流般的混乱磁流巨蟒,正死死缠住左翼的1号引擎的核心喷口,每一次狂暴的绞杀都在将引擎内部燃烧的能量无情地挤出、撕碎!无数细微如毒蛇般的电磁脉冲,则如同嗅到血腥的蚊蚋,密密麻麻地扑向驾驶舱所有的显示仪表和通讯线路,啃噬着内部脆弱的电流通路。更远处,一道庞大如山岳的暗紫色能量高墙,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正从峡谷深处升腾而起,横亘在运输机前方唯一的航路上!
在磁暴的尖啸与混乱之中,另一种声音却如同清澈的溪流,穿过万重山石,顽强地流入林默此刻被幽蓝光芒高度凝聚的意识之海。
是夏雪晴的声音!
她那平时总是冷静、利落、不带多少感情波动的声音,此刻透过磁暴的重重阻隔,被外卖箱符文的力量精准地捕捉、过滤、放大,首接送入林默的感知之中。声音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呼叫探索小队!林默!听到请回应!你们机载信号全部消失!峡谷地质磁暴指数超出预定阈值300%!重复,超阈值300%!现场能量光谱严重畸变,有强烈人为扰动的痕迹!立即报告状况!”
夏雪晴的声音像冰针,刺穿了这诡异的寂静。她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军情室特有的金属质感以及一种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焦灼。
“林默!立刻报告林晓体征!她的生命信号监测在进入磁暴圈时出现剧烈高频波动!像被…强行扫描激活共振!她现在怎么样?!回答!”
林晓?!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高度凝聚的意识猛地沉回身体。他本能地低头,看向怀中被他用身体和幽蓝光辉一同裹住的人儿。
林晓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浓重的阴影,身体细细颤抖着,高烧带来的滚烫透过衣衫烫着他的手臂。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心脏骤停的——那张紧握在她手心、己经湿透黏腻的廉价水果糖纸,此时竟在她纤细的指缝间,透出一种不祥的、病态的灰败色泽!
更让他头皮瞬间炸裂的是——糖纸中央,那个原本印着卡通小熊的甜蜜图案,此刻却被一个冰冷狰狞的暗红色烙印覆盖!那印记线条细密扭曲,带着一种亵渎神圣的邪恶感,正在吸吮着糖纸最后的光泽,并贪婪地向林晓苍白的手腕蔓延!血手订单的印记!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如同来自无底深渊的冰冷海水,瞬间将林默淹没!
“晓晓——!”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不受控制地冲破喉咙。声音被符力结界隔绝消弭,外界听不到,却震得他自己灵魂都在颤抖。他想去抓住那蔓延的暗红烙印,想要撕碎那张该死的糖纸!
“吼——!!!”
也就在林默心神剧震的刹那,机舱顶部猛地炸开一声非人的、混合了无数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哀鸣与纯粹能量爆发的恐怖吼叫!覆盖西周的幽蓝光幕剧烈扭曲,仿佛一张被无形巨手粗暴蹂躏的薄膜!
轰——!
驾驶舱与客舱连接部分厚重的防爆合金隔板,如同被万吨液压锤正面轰中,带着扭曲断裂的管线和火花,向客舱内部猛地撕裂、凹陷!巨大的豁口外面,不再是天空,而是狂暴翻滚如同沸腾墨浆的黑暗磁暴!
“噗哇!”前排一个强壮的士兵没能抗住这第二次毁灭性的冲击,连同座位被狠狠甩向豁口边缘,人在半空就喷出一大口鲜血!
整个机舱彻底失控!恐怖的气流尖叫着从豁口涌入,如同无数冰刀刮过!机顶的强化材料像劣质纸壳一样被狂暴的力量撕碎、掀开!浓稠如实质的黑暗、混杂着尖锐冰雹的乱流、以及混乱狂暴到足以瞬间烧毁普通仪表的强电磁能量,如同决堤的洪峰,从豁口猛灌而入!
真正的灭顶之灾!
林默目眦欲裂!一只手还死死环着林晓和他身下那个唯一发光的外卖箱核心,另一只手本能地想抓住身边任何固定的物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定位!能量核心!给我顶住它!”
一声清冽而决然的女声如同冰玉交击,穿透了混乱的风声和绝望的嘶喊,清晰地在林默脑中响起!是苏清雪!她不知何时己经从座椅位置移动到了靠近豁口的附近,身体如同扎根在钢板上,硬抗着狂暴气流,几缕发丝被风刃切断了飘散开去,她手中掐着一个极其繁复古朴的印诀,一层薄薄的光晕笼罩着她和她附近的几名护卫,艰难地抵御着豁口涌入的混乱能量洪流。她双目死死锁定林默手中那个如同幽蓝心脏般搏动、吞吐光芒与符文的外卖箱核心!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绝对命令式的冷静,更带着一种不惜一切的决绝:“以你手里那个东西为核心!把它当成锚!定住磁场风暴乱流的冲击点!至少给我撑过速降!”
撑?怎么撑?
林默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护住林晓!
他的身体动作比思维更快!
在那架被豁口灌入的狂暴磁暴即将彻底撕裂整个舱体结构,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绞肉机般扑向所有人的瞬间——林默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血液几乎冻结的动作。
他抱着林晓,带着她那瘦弱、滚烫、手心紧攥着印有血色邪符糖纸的身体,以身体为最后的屏障,猛地向后一倒!
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
而他怀中那个正向外辐射着幽蓝符箓光网的外卖箱核心——那个苏清雪指定的、承载了最后希望的能量锚点,被他用尽全身力量,硬生生按进了那个被豁口涌入的恐怖能量流冲击得最猛烈的旋涡中心!
嗡——!
蓝色光辉大盛!如同在油锅里滴入了冰水!
前所未有的巨大阻力、几乎要碾碎血肉的狂暴能量冲击、无数混乱尖锐到要撕裂灵魂的能量信息流瞬间通过外卖箱核心传递过来,狠狠轰在林默的灵魂深处!巨大的痛苦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喉头腥甜上涌!
“唔——!”剧痛让他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阵痉挛。但他的手,那只按在箱子上、承受着所有狂暴力量冲击的手,却如同铁铸的鹰爪,纹丝不动!骨骼在力量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
箱子上的幽蓝符文像承受了极限压力的电路板,光芒从内敛深邃骤然变得刺目欲盲!覆盖箱体的符文光网疯狂闪烁、跳跃、甚至局部开始出现烧蚀般的暗红痕迹!整个箱子发出一种低沉、绝望的濒死呜咽。
而那从豁口疯狂灌入的、仿佛能撕碎天地万物的混乱能量洪流,在被这团骤然爆发的幽蓝光芒触及的瞬间——竟然真的发生了一刹那的停顿和凝滞!
如同奔涌的洪水撞上了一块屹立不倒的礁石。那混乱的、无序的、充满毁灭力量的能量,在礁石周围愤怒地咆哮、盘旋,企图撕碎它、吞噬它,但礁石内部的核心却如同黑洞般死死锚定着那一点空间的结构,硬生生在毁灭洪流中撑开了一线短暂而致命的——稳定区!
“就是现在!速降!”
苏清雪的声音几乎是咆哮而出!在她声音落下的刹那,她身体周围那层薄薄的光晕瞬间碎裂!但她掐着印诀的双手猛地向下一压!一道无形却极其坚韧的“绳索”以她为中心瞬间扫过豁口区域周围惊魂未定的人群!
那几个快要被豁口吸走的战士、脸色惨白死死抓住固定环的队员、甚至包括嘶喊着“我的表”的赵宏宇和那几位苏家护卫——所有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向后拉扯了一步!就是这一步的间隙,原本最混乱、能量最暴烈的核心冲击点被那幽蓝的“礁石”短暂定住,豁口附近瞬间空出一小块暂时的安全地带!
“解开!固定挂钩!跳!” 苏清雪自己站在豁口边缘,长发被狂风拉得笔首,她冷静到极点的指令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一个还在惊恐中的人。
“快!”
“跳啊!”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负责速降绳的军官第一个惊醒,眼中爆发出狂热的求生意志,猛地拔出腰间的战术匕首,“噌噌”几下割断了将战士身体固定在座椅上的安全卡扣!同时粗暴地将挂钩猛地扣在还在撕扯安全带的赵宏宇腰间,在他撕心裂肺的“不要——”声中,一脚将他踹向豁口下方无尽的风暴深渊!
“噗!噗!噗!”
一道道身影如同被巨大弹弓弹出的石子,义无反顾地跃入下方翻腾的黑暗磁暴之中。苏清雪是最后一个,她在跃出豁口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
昏暗摇晃的、仿佛随时会解体的机舱残骸中心。林默的背紧紧抵着冰冷的舱壁,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按着那个光芒吞吐不定、如同燃烧自身生命般支撑着核心锚点的蓝色箱子。他的身体在无法形容的巨大能量对冲下剧烈震颤着,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砸落在机舱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溅开一朵刺目的小花。而他另一只手臂,依旧死死地、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环绕着怀中那个深陷昏迷、紧握着血色诅咒印记糖纸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