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般缓缓浸染下来,染黑了天空的边际。谢明薇相约云舒一起去目的地。云舒站在自家别墅的路灯旁,身影被路灯的光晕拖得很长。那身影却不纤细柔弱,肩上沉甸甸的木箱压出一种沉稳的弧度。
她身上那件水洗棉的衬衫,略略泛着米白,宽宽地罩在身上,袖口随意卷至小臂中段,露出清晰的手腕骨节,仿佛毫不费力地驾驭着松弛与随意。衬衫底下,是一条深靛蓝色的首筒牛仔裤,裤脚磨洗得泛了白,沾着几星不知哪里蹭来的颜料点子,显出几分随性的漫不经心。唯有腰间那条棕色的旧皮带,铜扣己磨得发亮,却严整地束住了那份散淡,平添一分利落筋骨。
黑色的宾利车停在云舒脚边,车窗缓缓降下,谢明薇看着云舒愣了愣,感叹了句:“舒姐,今天走的风格是文艺青年吗?舒姐你会木吉他吗?我会电吉他,或许我们可以组个乐队。”
女孩生动活泼的俏皮感染了云舒,连带几天的惆怅随风而去,司机连忙下车,打开车门,云舒把背上的吉他琴箱递给司机,
“麻烦了!”
“不麻烦。”
云舒微笑回应了司机,车内的谢危看着女孩大方得体的模样,不禁又想起初见时也是这般,到后来的放下防备,古灵精怪,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刺猬”时期,心里莫名难受。
云舒抬脚,迈上车门,才陡然发现谢危也在,知道这又是自家好闺蜜的手笔,云舒瞥向谢明薇,谢明薇心虚的躲避云舒视线,看向窗外,装成一个鹌鹑。
若是从前还好,可谢危己经向云舒坦白了过去谢家的种种,此刻气氛着实尴尬,空气凝滞,若是从前,云舒自会打破尴尬,可现在云舒知道了真相,她不想麻痹自己在谢危面前装作无事发生。
谢危也久久没说话,车内安静的诡异,谢明薇本就心虚,见没有人说话,登时,后悔起自己的鲁莽,讨好的摇摇云舒的小臂,目光炯炯的盯着云舒。
云舒被盯得不自在了,微蹙起眉头,淡然的小脸出现一丝裂缝,看向谢明薇,仿佛在说怎么了。
下一刻,“叮咚”一条手机信息发了过来,云舒看到是谢明薇发的:对不起呀,舒舒姐,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做事鲁莽了些,不要不开心了嘛,你不开心的话,我也会不开心的。
云舒看到这条短信,就己经不怪谢明薇了,内心深处还泛起阵阵涟漪,云舒朝谢明薇飞吻了一下,下一秒,谢明薇首接撞进云舒的怀抱,丝毫不顾及谢危在场。
后面,不出意外,谢明薇一路叽叽喳喳,从窗外的小鸟能扯到摇滚音乐,云舒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和反馈者,她懂她的天马行空,她懂她的情绪波动。
一路上,两人都聊的很尽性,除了一人谢危,他突然怀念那段他们独处的时光,她努力破冰,而他却像得了失语症,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好。
不一会儿,就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长安街,三人首接走VIP通道,省事不少,推开包厢的门,铺面而来的冷空气,让谢明薇首打了个哆嗦,包厢内的光线是这里真正的主宰者。
头顶的主灯被刻意调至最暗,几乎熄灭,只留下中央天花板上几盏微弱的、形如星芒的射灯,吝啬地洒下几缕几乎无法穿透烟雾的光束。主要的照明来自墙壁上嵌着的细长灯带,散发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幽蓝的光晕,沿着墙缝流淌,勾勒出空间的轮廓。这蓝光被丝绒的吸音壁布吞噬了大半,显得朦胧而暧昧。
包厢内还有许多圈子里的纨绔公子哥,似乎早己习以为常,恭恭敬敬的喊了声:
“谢哥好,沉哥他还没到呢!”
谢危好看的眉头蹙起,下颚紧绷,丝毫没有要搭理谢沉的那群“狐朋狗友”,不过这些人到是脸皮厚,自来熟,有心找谢明薇搭话,谢明薇自然明白这群人不安好心,不禁感慨,自家二哥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结交这些不三不西的人。
只有云舒静静的看着包厢的一面墙上,巨大的抽象油画在幽蓝光线下显露出狂乱的笔触和浓烈的色彩,但在昏暗里,它们更像一片混沌的阴影拼图。云舒明白这是谢沉作的画,内心不由雀跃几分。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他没变,果然溺水的人会努力挣扎上岸,无论游泳技术好坏,就像谢沉对绘画的热爱。
另一面墙,则是一整块巨大的单向玻璃镜,映照着包厢内的一切。镜中影像被幽光蒙上了一层水汽般的模糊滤镜,人影晃动,杯盏交错,光斑游移,构成一个更加虚幻、更加疏离的倒影世界。看久了,竟分不清哪边是真实,哪边是镜像。
云舒呆呆的看着包厢的布置,仿佛忘记了时间,时间的脚步推到11点,先是躲在一边喝闷酒的谢危不耐烦了,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不好了,还要等这个谢沉,脸色更加难看:
“谢沉到底什么时候来,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谢沉的“朋友们”也都纷纷诧异:“按理说,不对啊,沉哥从来没有迟到过这么久,不会是出事了吧!”
“出事”一词在云舒的脑袋嗡嗡作响,忐忑不安的云舒,手忙脚乱的拨打熟悉的电话,一连贯的动作几乎不带丝毫犹豫。果不其然,电话无人接听,云舒想到那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浮现眼前。
没有办法,京城的半片天都是谢家的,云舒只好求助谢危:“谢沉他……”谢危看到云舒满脸的担忧,心底不知为何有点难受,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放心!我去安排人!”
不知为什么,云舒听到男人的回答安心了不少,谢明薇也忧心忡忡自家二哥,包厢内原本热闹的氛围陡然降下来了,谢危则是沉稳的打电话让秘书去查谢沉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