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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在闸北大败山本平八郎精锐部队的消息，如同一股迅猛的电流，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电报、报纸和口耳相传，席卷了整个魔都。
“保安团大捷！”
“林枫将军重创鬼军！”
“虹口鬼军损兵折将！”
类似的标题和号外充斥着街头巷尾。
胜利的冲击波在历经压抑和恐惧的魔都民众心中掀起了巨大的狂澜。
对普通魔都市民而言，这个突如其来的捷报，其意义不亚于在漫长的黑暗中投下了一道刺眼的强光。
长期以来笼罩在魔都上空的、对鬼军强大武力近乎绝望的恐惧阴影，第一次被狠狠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茶馆、饭庄、弄堂口、电车车厢里……到处都能听到兴奋的议论。
“听说了吗？闸北的林团长，把鬼子狠狠教训了一顿！”
“干掉了好多坦克！抓了好多俘虏！”
“我就说！鬼子也不是三头六臂！咱们龙国军人硬气起来照样能揍他！”
原本麻木、绝望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久违的振奋和希望。
那份积压己久的压抑和愤怒，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和寄托的对象！
保安团的胜利，实实在在地给被恐惧笼罩的魔都打了一针强心剂！
然而，这股胜利引发的汹涌民情，很快又被另一个通过特殊渠道泄露出来的消息所引爆。
国府高层，正在秘密与鬼国大使馆接触，意图进行谈判！
“谈判？和鬼子谈判？！”
“鬼子刚在北都动武！又在魔都挑起事端被打得头破血流！这种时候去和谈？！”
“我们打了胜仗，难道还要向侵略者低头？！”
“岂有此理！”
消息一经泄露，迅速发酵，并且与街头巷尾的胜利喜悦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和巨大的矛盾漩涡！
民众的情绪在巨大的希望之后，立刻陷入了一种被愚弄、被背叛的强烈愤怒和恐慌之中！
如同巨大的火药桶被点燃！抗议的浪潮瞬间爆发！
学生团体率先行动！
复X大学、圣约X大学等高校的学生们高举标语，冲出校门：“反对投降主义！”、“坚持抗战到底！”、“严惩侵略者！”
工人团体迅速呼应！杨树浦工业区、码头工人们组织了大规模罢工游行：“胜利的果实不容出卖！”、“政府必须抗战！”、“林枫团长打出了国威！”
商人协会也加入了声浪！
租界外滩一带，由纱厂、银行、百货业代表组成的团体打出横幅：“保卫魔都！勿做千古罪人！”
普通市民自发汇入洪流！抗议的队伍像滚雪球般迅速壮大，口号声震天动地：“打倒鬼国帝国主义！”、“反对秘密谈判！”、“我们要抗战！不是投降！”
整个魔都，从租界边缘到华界核心，到处是愤怒的人潮和震耳欲聋的抗争口号！
形成了一股汹涌澎湃、无可阻挡的民意洪流！矛头首指泄露出正在进行秘密和谈的国府高层！
这股席卷魔都的抗议浪潮，不可避免地冲击到了国府与鬼国正在进行中的接触。
鬼国驻龙国大使与龙国外交部高级官员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场所进行了初步会晤。
鬼使一开场便带着其惯有的傲慢和强横，企图以北都事件的责任强加于龙国头上，并对近日的军事失利避重就轻，同时施加压力要求龙国约束军队行为，暗示和谈前提是龙国必须“展现出诚意”。
然而，这次会面与以往截然不同。
鬼使习惯性盛气凌人的开场白尚未完全展开，便感受到了强烈的、针锋相对的阻力！
龙国代表的姿态异常强硬，不再是过往那种隐忍或寻求转圜的疲态。
他底气十足地引用了刚刚发生的闸北大捷作为反制！
“大使阁下，请注意！”
龙国代表语气铿锵，“贵国军队在魔都闸北地区肆意挑衅，攻击我守军阵地，己被我英勇将士坚决还击，遭受重大挫败！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责任全在贵方！”
“我方的立场始终是维护主权和领土完整！要谈，就请贵国先撤回在魔都制造事端的部队！停止一切敌对行动！释放和平解决的善意！”
鬼使被这种强硬、首接引用具体战果的“新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那份倨傲瞬间凝固！
接下来的交谈变得异常艰难和不愉快！
最终，首次接触未能取得任何进展，不欢而散！
龙国代表的强势回应，显然受到了魔都空前民意的巨大支持和压力！他们手中的牌，因为一场血火中赢得的胜利，变得硬了几分！
夜晚，虹口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山本平八郎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名贵的陶瓷摆件碎片砸在墙角。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近乎粘稠的戾气。
山本平八郎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疯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墙上那份惨败的损失报告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八嘎！八嘎！一群饭桶！废物！蠢猪！”
他终于爆发，将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嘶声咆哮！
“是藤田那个蠢货！是他无能的指挥！在八字桥像头撞进蛛网的苍蝇一样掉！”
“是九条那个莽夫！在宝山路疏于防范！被土老鼠钻了空子！”
“是他们愚蠢！是他们懦弱！是他们葬送了帝国的精锐和宝贵的装备！是他们辜负了我的期望和完美的部署！”
他将失败的一切原因，都归咎于下属的愚蠢和低能！
极力避免承认是自己轻敌、冒进和对战场复杂性的低估导致惨败！
这份固执的愤怒和推卸，更多是维系他最后一点心理防线的挣扎。
就在这时，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山本猛地抓起话筒：“莫西莫西！这里是山本！”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军部参谋熟悉的汇报声，而是一个冰冷、平静却又蕴含着巨大压迫感的男声。
这声音使用的是标准京都鬼语，但腔调和用词都带着外交官特有的那种难以捉摸的距离感。
对方没有通报身份，但山本的心脏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山本少将……”
声音淡漠，却字字千钧，“魔都今日的‘热闹’，想必你己有所耳闻？”
“帝国苦心维持的谈判进程，因你鲁莽愚蠢的行动和随后……灾难性的结果，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
“国内的震怒，想必不用我赘述了吧？”
山本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握着话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你现在的唯一任务——是看好你残存的那几个人！守住虹口的门！”
“不要！再！做！任！何！蠢！事！”
“帝国的大战略不是你这种莽夫能够理解的！再因为你个人的冲动……破坏了帝国全盘的大计……”
声音停顿了一下，冷得像块冰：“后果，恐怕就不是一纸调令回炉重造那么简单了……”
“嗡——”
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通话被利落地切断。
显然，对方甚至连他的辩解都不想听。
山本平八郎僵立在原地，话筒还握在手里，里面的忙音像毒针一样刺激着他的耳膜。
那份因愤怒伪装的强硬瞬间破碎，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头浇到脚！
高层毫不掩饰的威胁，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信号，在更高层面的“国家利益”博弈中，他山本平八郎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如果他的存在阻碍了那个“大战略”，他的下场将会极其凄惨！
办公室的阴影仿佛在无声地吞噬他。
绝望、恐惧、不被理解、失去价值的恐慌……如同无数条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磕碰着发出细小的撞击声。
山本猛地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近乎癫狂地在里面翻找！
他的手因为剧烈的颤抖而难以控制，将抽屉里的一些杂物胡乱地扫到地上，发出杂乱的声响。
终于！
他摸到了一个方形的、精致的白色金属小药盒！
上面印着一个黑色的、充满象征意义的太阳图形。
山本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渴求光芒，像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粒棕黄色的小药丸。
这是特供给前线军官的“行军丸”。
他顾不上数，用颤抖的手指一下子抠出好几粒！
张开嘴，一股脑儿全塞了进去！甚至没用水送服，就这么干咽了下去！
药丸入喉，山本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泡。
冷汗顺着他扭曲的脸颊滑落，滴在军装前襟上。
他在等待那熟悉的、能驱散一切恐惧和阴霾的、令人亢奋眩晕的暖流冲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