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送走汉森后，林枫向服务员要了一瓶白兰地，随即在吧台拨打了保安团驻地的电话。
“陈镇岳，我！林枫！”电话接通，林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简洁如投弹，“带上所有能动的卡车，立刻！马上！去公共租界三号码头！莱茵国船，旗上有‘莱茵（Rhein）’字样！接硬货！”他省略了一切寒暄和解释，时间就是关键，晚一秒都可能横生枝节。
“是！团座！马上出发！”电话那头，陈镇岳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的回应让林枫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一丝。
放下电话抓起桌上那瓶服务员送来的好白兰地。
礼物，永远是打开信任与话匣子的钥匙。
……
公共租界三号码头。
空气里弥漫着江水特有的湿腥气，混杂着钢铁、机油和远方海风的味道。
一艘悬挂着独特蓝白红三色旗、旗面中央印有巨大“Rhein”字母标志的货轮静静停泊。码头上，十几个穿着藏青色工装、动作麻利的德国水手正在操控吊机，将一个个被厚重雨布严密遮盖的木箱从船舱运至甲板。
不远处，由陈镇岳率领的保安团车队己有序停好，保安团士兵们在陈镇岳低声命令下，保持着静默但高度警惕的姿态，眼睛紧盯着那些沉重的木箱和周围陌生的外国面孔。
一身国府上校军装的林枫在码头边看到了此行的接头人，一位身材高大壮硕、留着浓密棕红色络腮胡、穿着深色呢子船长服的中年莱茵国人。林枫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
“尊敬的船长先生！您好！我是林枫，汉森中尉的朋友。”林枫伸出手，用流利的德语问候。
船长转过身，锐利的蓝眼睛打量了林枫一番，确认了他报出的联系暗号无误，紧绷的面容瞬间舒展，露出爽朗的笑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与林枫握了握：“啊！林先生！汉森的朋友就是我们莱茵公司的朋友！我叫赫尔曼·舒尔茨！您可以叫我赫尔曼。很高兴见到您！”他的莱茵语带着浓重的北莱茵口音，洪亮而充满力量。
“幸会，赫尔曼船长！”林枫微笑回应，适时递上那瓶包装精美的白兰地，“听说您远航辛劳，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希望能为您解解乏。”
舒尔茨船长接过酒瓶，眼睛瞬间一亮，熟练地转动瓶身看了看标签，脸上绽放出更大的笑容，络腮胡都愉快地抖动着：“Saps!（烈酒！）?? 喔！林先生，您太慷慨了！这可是好东西！?Danke s！（非常感谢！）?”他毫不掩饰对这瓶上好F国干邑的喜爱，小心地将酒瓶递给身边的大副，“马克斯，收好它！这是我们这位慷慨东方朋友的礼物！”他看林枫的眼神明显更加亲近和热情起来。
趁着这份热络的气氛，舒尔茨船长拍了拍林枫的肩膀，环顾了一下码头，低声感叹道：“您知道的，现在这航线不容易跑。我返程还要更麻烦，柏林那边催得很紧，等着我运回一批‘生命之源’呢。”
“‘生命之源’？”林枫心头微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好奇。
“哈哈，”舒尔茨船长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神情，“汽油！整整五大舱的特级航空汽油！该死的Y国佬在海上查得越来越严了，但为了祖国的天空，这趟必须成功！”他语气中带着自豪，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接着他话锋一转，“林先生，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您的货，保证是最高标准，甚至多送了些好东西，请跟我来验看一下！”
林枫心中暗凛“航空汽油”这个词的分量，但脸上立刻换上欣然同意的笑容：“当然！舒尔茨船长，我对贵公司的信誉充满信心！”
在舒尔茨船长的亲自引领下，林枫、陈镇岳和一个眼神最犀利的保安团排长来到甲板一个打开的货箱前。船长掀开防水的油布一角，又撬开木箱顶部几块盖板。
一抹冰冷锐利的幽蓝光泽瞬间映入眼帘。
是崭新的莱茵制式 Karabiner 98k 步枪！?? 枪身烤蓝如墨玉般深邃光滑，在微弱的晨光下流淌着致命的冷光。木质枪托纹理清晰坚硬，散发着淡淡的硝烟防腐剂（樟脑或石蜡）的味道，那是属于精锐武器的气息。
林枫不动声色，俯身仔细检视。枪机开合，清脆的“咔嚓”声带着令人安心的清脆和沉重的机括力量感。
他抽出一支，熟练地拉动枪栓，感受那顺滑而充满爆发力的运作。
掂量了下，标准重量。眼神扫过木箱内部，捆扎严实的牛皮纸包里，是黄澄澄、泛着油光的7.92mm毛瑟步枪弹。一个箱子二十支枪，弹药基数远超普通配置！
又陆续抽查了旁边几个木箱。
一个箱子：?MG34通用机枪！?? 那标志性的散热孔洞和可更换的快枪管结构，林枫曾无数次在资料上看到过。
另一个箱子：?MP36冲锋枪！?? 后世大名鼎鼎的“黄油枪”原型，紧凑折叠的枪托和冰冷的金属枪身散发着凶悍的气息。
更大的箱子里码放着整齐的木柄式 M24 Stielhandgranate 手榴弹，沉重的铸铁弹体沉默地等待引燃。
还有成箱的鲁格 P08 手枪、信号枪、望远镜、工兵铲、钢盔……甚至在一个角落里，林枫看到了额外多出的几箱高爆迫击炮弹?！
弹药量！正如舒尔茨船长所说，箱子里除了标配的枪械，其余的缝隙几乎被油纸包好的一份份弹药填满，尤其是机枪弹链和步枪子弹，远远超出德国陆军标准步兵团的弹药携带量。
“舒尔茨船长，”林枫放下手中的步枪，转身看向船长，由衷地感叹道，“这简首是一个超标准的礼物！” “汉森中尉和贵公司，当然，还有柏林那位充满艺术品味、身材颇为雄伟的帝国元帅阁下，实在是太慷慨了！超出了我的预期。”
“Gut!（很好！）?”舒尔茨船长听到林枫识货的赞美和自己名字与帝国大人物联系在一起，更是开怀大笑，拍着胸口保证，“林先生是爽快人！我们莱茵公司做生意，就是要让最好的朋友拿到最好的东西！”
验货满意，林枫不再迟疑，朝陈镇岳打了个手势。
陈镇岳会意，立刻低喝：“动起来！轻拿轻放！快！”
早己准备的保安团士兵们如训练有素的工蚁，在莱茵国水手的协助下，开始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从船上吊下，小心翼翼地装上卡车。一时间，滑轮摩擦钢索的吱嘎声、士兵压抑的喘息声、木箱稳稳落在卡车后斗的沉闷撞击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依然带着清晨的凉意，却仿佛被这一箱箱即将投入血与火的冰冷钢铁点燃。
看着货物快速装载，林枫迅速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小箱子递给舒尔茨船长：“船长，这是货款汇票，请在离开魔都前随时兑现。”同时，他拿出另一叠早己准备好的大张纸帖：“还有，麻烦您的伙计们帮个小忙，把这些贴在每辆卡车的车头和两侧。”
舒尔茨船长打开一看，那些纸帖上印着醒目的蓝色“Rhein-Import”字样（莱茵进口公司），旁边还配有简单的公司徽记。
“喔！林先生，您很谨慎！”舒尔茨船长心领神会，再次赞赏林枫的缜密。公共租界里挂着知名莱茵公司的标志，绝对是运输敏感物资的最佳掩护。他立刻吩咐水手们配合粘贴。
很快，几辆卡车摇身一变，成为了“莱茵进口公司”的货运车辆。
在舒尔茨船长以及数名手持MP36的莱茵国水手的目送下，这支伪装精良的车队，满载着整整一个加强型莱茵军械步兵团的装备和远超预期的弹药储备，引擎轰鸣着驶离了三号码头，卷起尘土与紧张，目标明确地奔向保安团位于闸北的驻地。
车队消失在码头转角，林枫最后与舒尔茨船长用力握手告别，转身走向另一辆汽车。
车厢里，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冰冷的钢铁武器似乎还在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油料和钢铁的味道，但脑中回旋的，却是船长那句不经意间流露的重要信息：“五大舱特级航空汽油…返航柏林…”
汽油！航空汽油！这比那批军火本身，似乎还藏着另一种致命的可能。一丝极其隐晦的光芒，在林枫紧闭的眼皮下飞速掠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