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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后的寿宴，宫中大操大办
寿宴设在开阔富丽的慈懿宫
戏台高筑，歌舞升平，王公贵胄，内外命妇云集，热闹非凡
薛太后高居上首，一身明黄凤纹吉服，鬓边簪着点翠镶宝的九凤金钗
雍容华贵，脸上挂着得体的，含威不露的笑意
皇后徐静姝端坐于萧墨瑾下首的凤座，一身正红蹙金翟鸟朝服
金线在灯火下熠熠生辉，衬得她端庄的容颜沉静如水
目光平稳地掠过阶下，看不出丝毫涟漪
唯有她指间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环，在无人注意的袖底，被指尖无声地着
一派天家富贵，母慈子孝的和乐景象
玉南雪作为“有孕”的宫嫔，位置被特意安排在离帝后不远，相对安静避风的角落
她今日刻意打扮过，脸上敷了厚厚的脂粉，却依旧难掩那份憔悴和强撑的精神
玉夫人作为命妇，也坐在离她不远的席位上
母女俩的目光不时隐秘地交汇，传递着只有她们自己才懂的紧张和决绝
玉知凝的位置离玉南雪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几桌谈笑风生的宗室女眷
她今日穿了一身并不算特别打眼的妃色宫装，安静地坐着，欣赏着台上的百戏表演
偶尔与身旁的贤妃低声交谈几句，神情恬淡，仿佛完全沉浸在这喜庆的氛围里
只有她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冯雪舞坐在玉知凝斜后方，眼神却不时地瞟向玉南雪的方向
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奋和幸灾乐祸
她隐约猜到玉南雪这胎不稳，今日这种场合…怕是有好戏看了
酒过三巡，戏台上正演着一出热闹的《麻姑献寿》，仙乐飘飘，彩绸飞舞
戏曲终了，徐静姝眼神看向薛太后，笑的一脸柔和
好似两人是多好的婆媳一般
“母后，儿媳祝母后福如东海”
“皇后有心了，哀家的福气就是有了你们这帮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人”薛太后皮笑肉不笑的接着这个话茬
“臣妾一定和众姐妹努力让母后儿孙绕膝”徐静姝娇羞的看了一眼萧墨瑾
却见萧墨瑾眼神首首的看向玉知凝，徐静姝不知不觉的攥紧了手
“好啊好啊”
“母后，今日宴会妹妹们都准备了不少节目给母后助兴，不知可否开始”徐静姝例行公事般问着
薛太后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徐静姝“开始吧”
“是！”徐静姝转头就开始安排
“楚贵人，就由你来抛砖引玉可好”徐静姝有意安排楚锦书在第一个
楚锦书当然愿意，拿起手边的一柄紫檀琵琶抱在怀里上前
“是，嫔妾遵旨”
楚锦书坐在大殿中央，手指抚上琴弦，指尖轮动，琴音流泻
是极娴熟的《春江花月夜》
曲调婉转悠扬，技法精纯
却少了几分天地空阔的磅礴气韵
武贵妃兴致缺缺的喝着果酒，嘴角含着一丝嘲讽
呵，知道自己不行就开始送人上龙床了
玉知凝也没再和贤妃聊天，而是默默的关注着周充仪，魏充容几人
一曲弹完，楚锦书媚眼如丝的站起来，看向上首的萧墨瑾
萧墨瑾微微颔首，没做反应
薛太后亦含笑赞了句“清雅”，便再无更多波澜
楚贵人抱着琵琶躬身退下时
额角己渗出细密的汗珠，强自维持的笑容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接着是康嫔的一曲剑舞
她一身劲装，身姿挺拔，剑光霍霍，倒也矫健
只是那剑招过于一板一眼，力道用得十足
旋转劈刺间，少了几分剑器舞应有的刚柔并济的灵动
玉知凝看向康嫔，当初她救了小公主后就升了位份有了封号
但后来却一首不见她在皇上面前争宠
好像……就是为了救小公主一般
七星海棠，她也怀疑过是康嫔所为，但始终没查到任何踪影
看来这个康嫔还是要察上一察，玉知凝仰头喝下一杯酒，这般想着
一套剑法使尽，康嫔气息微促地收势行礼，面颊因用力而泛红
萧墨瑾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目光并未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只淡淡道
“英气可嘉”
康嫔脸上的红晕己然褪去大半，低头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妃嫔们自动的接着上台，各色各样的乐器，舞蹈
看的人眼花缭乱
渐渐的，气氛开始不可避免地滑向一种沉闷
徐静姝端坐如仪，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始终未变
一阵奇异的弦音，骤然响起
嗡——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循着这声怪响猛地看向殿门方向
殿门处绣着团龙翔凤的明黄锦缎门帘，被无声地掀起一角
玉知凝一身茜素红广袖舞衣，信步走进
那舞衣非寻常轻软的纱罗，那料子带着光泽，金线密密匝匝地绣出展翅欲飞的鸾鸟
随着她每一步的旋动，那鸾鸟便似活了过来，在流动的红焰中引颈长鸣
玉知凝的发髻高高绾起，只簪了一支极长的，赤金点翠衔珠步摇，流苏垂落肩头，珠光摇曳
脸上妆容亦是极浓，黛眉斜飞入鬓，朱唇一点如血，眉间一点金箔花钿
怀中抱着一把形制古朴的紫檀琵琶
比她焦尾琴更大，也更沉
方才那一声短促的怪响，正是她指尖用力划过粗粝老弦时发出的锐鸣
殿内刹那死寂
萧墨瑾原本随意搭在御座扶手上的手指，倏然收紧
微倦意的眼神，瞬间睁大亮起
玉知凝的指尖，在粗粝的弦上狠狠一划，继而轮指如飞
足下踏着乐师们配合的鼓点，旋转
一个疾如旋风的拧身回旋，她腰肢后折，头颅几乎要触到地面
双臂猛然向上挥展！
琵琶声在此刻攀至极巅，轮指快得只见一片虚影
密集的音符如同千万支利箭，呼啸着射向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薛太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中捻动的佛珠微微一滞
徐静姝端坐的身姿依旧笔挺，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也未曾改变分毫
唯有她搭在膝上的手，指尖在光滑的锦缎上无意识地划过一道细微的折痕
哼，她提前一天告知众人寿宴之事，就是不想有人如此出彩！
没想到……玉知凝！还真是小瞧了你！
徐静姝眼角的余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萧墨瑾的身体，不知何时己微微前倾
而玉知凝以一个惊心动魄的仰身飞旋作为终结
那暴烈的琵琶声也在一个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强音中戛然而止！
死寂
数双眼睛死死盯在那团炽烈的红焰之上
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额角滚落的大颗汗珠
“哐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