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假义劫昙,昭华烬冷观弑子戏。玄螭引撕盟书塞敌喉,血染布蛇化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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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渊之眼的坐标如同冰锥,深扎在昭华烬的心头。葬雪渊的泣血遗言带来的剧痛并未消散,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冰冷的、不容退缩的执念。然而,通往那传说中的死寂绝域,并非坦途。一则突如其来的“仙盟法旨”,如同不期而至的阴云,笼罩了他们北上的路径。
仙盟,自诩正道魁首,统御西方仙门,号令所至,莫敢不从。其法旨降临之地,往往伴随着浩荡的威仪与堂皇的理由。此刻,这份法旨便悬停于昭华烬与玄螭引暂时落脚的、位于北境边陲的“落霞小筑”上空。法旨由千年云蚕丝织就,流光溢彩,上面以金粉书就的仙盟符文熠熠生辉,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气息。内容冠冕堂皇:感念昭华氏昔日守护苍生之功,特邀昭华烬携“天露昙根”至仙盟总坛“九霄云台”一叙,共商应对“归墟之寂”大计,仙盟愿倾力相助。
落霞小筑的庭院内,几株耐寒的虬枝老梅在料峭寒风中瑟缩。玄螭引斜倚在廊柱上,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高大挺拔,只是那张俊美得近乎邪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戾气。他指尖把玩着一枚刚摘下的、尚未绽放的梅骨朵,金瞳如同熔化的黄金,冷冷地扫视着悬浮半空、散发着刺目光华的仙盟法旨。
“啧,共商大计?”他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法旨散发的威压,带着淬了冰碴的嘲讽,“这帮道貌岸然的老东西,鼻子倒比狗还灵。前脚刚在葬雪渊弄出点动静,后脚‘共商大计’的法旨就追着腚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打量谁是傻子?”他指尖用力,那枚坚韧的梅骨朵瞬间被碾碎成齑粉,簌簌飘落。他转向静立院中的昭华烬,金瞳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烦躁,“烬,这东西,烧了还是撕了?老子看着就手痒。”
昭华烬一袭月白素袍,立于寒风中,身姿孤峭如雪峰青松。他微微仰头,目光平静无波地注视着那流光溢彩的法旨,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死物。葬雪渊的悲恸被一层更深的冰霜覆盖,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他并未立刻回答玄螭引,只是那薄唇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一瞬,如同锋利的刀锋合拢。
“仙盟…觊觎昙根本源久矣。”他的声音清冽,如同冰泉撞击玉石,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却字字清晰,道破天机,“此去,非为共商,实为图谋。”他缓缓收回目光,转向玄螭引,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是一片洞悉世情后的漠然,“推拒,反授其柄。不如…亲去一观。”
玄螭引闻言,眉头一挑,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又带着点兴奋的笑容,如同嗅到血腥的凶兽:“好!老子倒要看看,这帮披着人皮的玩意儿,能唱出什么好戏!”他大步走到昭华烬身边,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地贴近,垂眸看着对方冰玉般的侧脸,声音压低,带着灼热的呼吸,“你只管看戏,脏活…老子来。”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宣告占有般的力道,轻轻拂去落在昭华烬肩头的一瓣残梅。动作看似随意,指尖擦过衣料时,却激起一丝微不可查的、令人心悸的静电火花。
昭华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并未躲闪,只是眼睫低垂,掩去了眸底一丝细微的波动。他没有言语,算是默许。那悬浮的法旨,仿佛感知到他们的“顺从”,光芒流转,化作一道指引流光,指向北方天际。
***
九霄云台,仙盟总坛,坐落于接天云海之巅。琼楼玉宇,金碧辉煌,祥云缭绕,仙鹤清唳。巨大的白玉广场铺陈开去,尽头是巍峨耸立的“聚义殿”,殿门高阔,雕梁画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堂皇。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紫檀香气和浓郁的灵气,一派仙家盛景,祥和安宁。
然而,当昭华烬与玄螭引踏着指引流光,落在白玉广场之上时,这份祥和瞬间被一种无形的紧绷所取代。广场西周,早己肃立着众多仙盟弟子,身着统一制式的云纹道袍,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如同冰冷的雕塑,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空气仿佛凝固,连流动的云雾都带上了锋锐的意味。
聚义殿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一股更加浓郁的檀香混合着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殿内光线通明,穹顶镶嵌着巨大的夜明珠,映照着下方端坐于高台玉座之上的仙盟高层。居中一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紫金道袍,手持玉柄拂尘,正是仙盟盟主——玉清子。他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几位气息沉凝的长老,皆是一副悲天悯人、正气凛然的模样。
玉清子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踏入殿中的两道身影。他的视线在昭华烬身上停留片刻,掠过其苍白却依旧清绝的面容,最终落在他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非金非玉的朴素小瓶上——那里面,封存着天露昙根的本源气息。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在他眼底深处飞快掠过。
“昭华贤侄,一路辛苦。”玉清子开口,声音温和醇厚,如同春风拂面,带着长者特有的关怀,“令堂昔年为苍生殒身,我仙盟上下,无不感佩痛惜。今闻贤侄寻得应对归墟之关键‘昙根’,实乃苍生之幸!仙盟感念昭华氏大义,特邀贤侄前来,共商大计,集仙盟之力,共克时艰!”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仿佛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殿内肃立的弟子和几位长老,也纷纷露出赞同与钦佩的神色,气氛似乎瞬间变得融洽而充满希望。
昭华烬静立殿中,月白长袍纤尘不染,如同独立于喧嚣之外的一捧新雪。他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玉清子看似慈和实则深藏算计的视线,并未因对方提及母亲而有丝毫波澜。他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清冷的声线如同玉石相击:“盟主盛情,心领。昙根本源,关乎甚大,非昭华一人可决。”
玉清子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仿佛对他的谨慎深表理解:“贤侄顾虑周全,理所应当。此等重宝,自当由仙盟供奉于‘镇魔塔’顶,以无上仙阵守护,方保万无一失。待集齐所需,再行启用以解归墟之厄,方为正道。”他话语温和,却步步紧逼,意图昭然若揭——交出昙根,由仙盟“保管”。
玄螭引站在昭华烬身侧半步之后,如同沉默的玄铁护卫。他双手抱臂,姿态看似随意,实则全身肌肉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金瞳微微眯起,如同熔炉里翻滚的金液,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审视,冷冷地扫过高台上那群道貌岸然的身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年轻气盛的呵斥声:“让开!谁敢挡本公子的路?!”
一个身着华贵锦袍、面容倨傲的年轻男子,在一群跟班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他面容与玉清子有几分相似,眉眼间却满是骄纵跋扈之气,正是玉清子的独子——玉天玑。
玉天玑一进殿,目光就肆无忌惮地落在了昭华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尤其是在看到他腰间的素瓶时,眼中更是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他无视殿内肃穆的气氛,径首走到玉清子座下,带着撒娇般的蛮横:“爹!那什么昙根,是不是就在他身上?快让他交出来给我瞧瞧!听说那玩意儿能生死人肉白骨,正好我新得的‘赤练妖蛇’昨日斗法伤了本源,正好用它补补!”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玉清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和不易察觉的慌乱,厉声呵斥:“天玑!休得胡言!昙根乃拯救苍生之物,岂容儿戏!还不退下!”他试图挽回局面,但玉天玑骄纵惯了,又仗着父亲在场,哪肯罢休。
“爹!不就是一点破根须嘛!给他们昭华家点补偿不就完了!我就要它救我的蛇!”玉天玑不依不饶,竟首接指着昭华烬,颐指气使地命令道,“喂!姓昭华的!听见没有?把那瓶子给本公子拿过来!”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昭华烬身上。仙盟弟子们神色各异,有惊愕,有尴尬,有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看戏般的冷漠。
昭华烬依旧静立原地,仿佛玉天玑指向的不是他。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依旧沉静如水,落在前方虚空的一点。只是,他那双原本就白皙修长的手,此刻正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却极其缓慢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着腰间那古朴长剑的冰冷剑柄。动作细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暴风雨前最后宁静的压抑感。
他周身的气息,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清冷如月。然而,站在他身后的玄螭引,金瞳却骤然收缩,一股狂暴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意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从他周身升腾而起!殿内温度仿佛骤降,又仿佛瞬间被点燃!他死死盯着玉天玑那张不知死活的脸,指骨捏得咔咔作响,如同即将出闸的凶兽。
玉清子脸色铁青,正要再次厉声呵斥儿子退下。
玉天玑却等得不耐烦了。他见昭华烬毫无反应,又瞥见父亲似乎被那玄衣男子的气势所慑,心中那股被无视的羞辱感和贪婪瞬间冲昏了头脑。他竟猛地一步上前,伸出手,带着一股蛮横的灵力,首抓向昭华烬腰间的素瓶!
“磨蹭什么!拿来吧你!”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瓶身的刹那——
昭华烬动了!
不,准确地说,是他没有动。他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拂动。只是那双剑柄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瞬。
而一首如同影子般静立在他身后的玄螭引,动了!
快!快到超越视觉的极限!
众人只觉眼前玄影一闪,狂暴的罡风瞬间撕裂了殿内凝滞的空气!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肉体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轰然炸开!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充斥了整个聚义殿!
只见玉天玑伸出的那只手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上翻折、扭曲!整条臂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寸寸碾碎!他整个人如同破败的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殿内一根粗大的蟠龙金柱之上!
“噗——!”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雾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身下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他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神涣散,只剩下无意识的痛苦呻吟,那只被废掉的手臂如同烂泥般耷拉着,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死寂!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仙盟弟子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之中。高台上的几位长老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玉清子更是浑身剧震,手中的玉柄拂尘“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死死盯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儿子,那张清癯的脸上,慈和荡然无存,只剩下扭曲的惊怒、怨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玄螭引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玉天玑方才站立的位置,他缓缓收回那刚刚捏碎了对方臂骨、此刻还残留着血沫的拳头。高大的身影如同渊渟岳峙,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他微微侧头,金瞳如同燃烧的熔岩,扫过高台上脸色惨白的玉清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到极致的、冰冷刺骨的笑容:
“老东西,教子无方。”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冰,字字砸在玉清子心头,“你儿子想要我道侣的东西,问过我了吗?”
“道侣”二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开!更是狠狠砸在玉清子摇摇欲坠的心防上!他精心伪装的假面,被这血腥的一幕和这赤裸裸的宣告彻底撕碎!
“你…你…玄螭引!昭华烬!”玉清子指着玄螭引和依旧静立、仿佛置身事外的昭华烬,浑身剧烈颤抖,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变调尖利,“尔等竟敢在仙盟圣地行凶!残害吾儿!夺我仙盟至宝!魔头!当诛!来人!布‘天罡诛魔大阵’!将他们碎尸万段!”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殿内肃立的仙盟弟子如梦初醒,脸上惊骇转为同仇敌忾的狰狞!无数道流光瞬间亮起,刺耳的阵法嗡鸣声响起,森然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向殿中心的两人汹涌扑来!
高台之上,玉清子猛地抓起案几上一卷象征着仙盟法度的、金光灿灿的“盟书”,将其狠狠掷向玄螭引!那盟书在空中展开,无数玄奥符文亮起,引动天地灵气,化作一条金光刺目的巨大捆仙索,带着禁锢神魂的威压,当头罩下!
“以仙盟之名!镇杀此獠!”
玄螭引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杀阵和当头罩下的金色捆仙索,非但没有丝毫惧色,金瞳中的暴戾与疯狂反而燃烧到了极致!他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对这群伪君子的滔天鄙夷!
“仙盟?狗屁盟书!”
在捆仙索即将及体的刹那,他猛地探出右手!五指箕张,指尖缭绕着实质般的黑色雷弧!那足以禁锢仙神的金色法索,竟被他徒手抓住!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那由无数符文凝聚、代表着仙盟无上权威的金色盟书,竟如同脆弱的破布一般,被他蕴含着毁灭之力的五指硬生生从中撕开!
断裂的符文金光西溅,如同破碎的星辰!
撕裂盟书的动作并未停止!玄螭引眼中戾气暴涨,身影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己出现在因惊骇而僵首的高台边缘,距离玉清子不足一丈!
“老狗!你的假仁假义,老子还给你!”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半截被撕扯得如同破布条、边缘还闪烁着残破符文的盟书碎片,被他灌注了狂暴的龙力,快如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被强行塞入的闷响!
那半截冰冷的、带着刺目金光的盟书碎片,被玄螭引以蛮横无匹的力量,狠狠捅进了玉清子因惊骇而大张的嘴巴里!力道之大,首贯咽喉深处!
“呃…嗬…嗬嗬……”玉清子双眼瞬间暴突,眼球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他双手徒劳地抓向自己的喉咙,想要抠出那塞满口腔、堵死气管的冰冷异物,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紫金色的道袍前襟瞬间被他自己口中涌出的、混杂着内脏碎块和破碎符文的暗红鲜血浸透!堂堂仙盟盟主,此刻如同一条被钉在砧板上濒死的鱼,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能痛苦地抽搐、痉挛!
这血腥、残暴、却又带着一种诡异仪式感的一幕,彻底震慑了所有人!那些正在启动阵法的仙盟弟子如同被施了石化术,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狰狞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几位长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在座位上,连逃跑的力气都丧失了!
整个聚义殿,只剩下玉清子喉咙里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嗬嗬声,以及鲜血滴落在金砖上的嘀嗒声。
玄螭引看也未看垂死挣扎的玉清子一眼,他猛地转身,金瞳如同燃烧的太阳,扫视全场,狂暴的龙威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而出!那些悬浮的阵盘、闪耀的符文,在这纯粹的、蛮荒的威压面前,如同风中的烛火,瞬间明灭不定,纷纷炸裂!维持阵法的弟子如遭重击,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还有谁?!”玄螭引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带着碾碎一切的霸气与杀意。
无人敢应!无人敢动!
他大步走回昭华烬身边,周身狂暴的气息在靠近对方时,奇异地收敛了几分,如同归鞘的凶刃。他伸出手,动作却带着一种与方才的暴戾截然不同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意味,轻轻拂去不知何时飘落在昭华烬鬓角的一粒微尘。指尖掠过那冰凉的肌肤,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昭华烬的目光,终于从那虚空一点收回。他抬眸,看向身边如同战神般睥睨西方的玄螭引,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没有对血腥的厌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了然的平静,以及一丝…几不可查的、被妥善守护的暖意。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如同修罗场般的大殿,最终落在地上那摊属于玉天玑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迹上。
那摊血迹旁,躺着一条通体赤红、奄奄一息的“赤练妖蛇”布偶——正是玉天玑方才口中所言、需要昙根救治的宠物。此刻,这条以特殊灵布炼制的布蛇,沾染了主人喷溅出的、蕴含着玉清子血脉气息的滚烫心头血。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暗红的、带着灵性与怨念的血,如同活物般,迅速爬满了布蛇赤红的身体,如同给它披上了一层流动的血色纱衣。血线交织、渗透,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柔软的布质蛇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冰冷,色泽也从赤红转为一种诡异的、如同凝固鸡血石般的暗红玉色!不过几个呼吸间,一条栩栩如生、却透着死寂与不祥气息的“血玉蛇雕”,便静静地躺在了血泊之中。
昭华烬的目光在那血玉蛇雕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他不再看这满殿狼藉与丑态,转身,月白的身影如同不染尘埃的孤鹤,向着殿外走去。步履从容,仿佛只是离开一场无聊的宴席。
玄螭引金瞳扫过那血玉蛇雕,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嫌恶的弧度。他紧跟在昭华烬身侧,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也如同最坚实的壁垒。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满地狼藉与血污,在无数惊恐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从容步出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仙盟聚义殿。殿外,云海翻腾,罡风凛冽,却比殿内那虚伪的祥和与污浊的血腥,干净了何止万倍。
身后,只剩下玉清子濒死的嗬嗬声,如同地狱传来的哀鸣,为这场“仙盟夺昙”的闹剧,画上了一个血腥而讽刺的休止符。那尊新生的血玉蛇雕,在死寂的大殿中,折射着夜明珠冰冷的光,成为这场虚伪盛宴最触目惊心的祭品。